第六節重聚

　　雪國皇宮依山而建，建筑群哉漫天的風雪中明滅可見，只有高塔上點點火光指明方位。沈靖跟著麒風走在前往皇宮的路上，進入皇宮，是條百丈長的漢白玉大道，兩邊每隔五步站著名衛士，槍尖紅纓隨風搖擺，在一片蒼白中格外顯眼。

　　默默走著，心想是不是等會兒可以見到雪春靜？摸了摸懷里，那支鳳釵安靜地躺在里面。估計她會喜歡吧？還有她說的扶風樹。這幾日在雪國內打探消息，所謂地扶風樹和中原的棗樹有幾分相似，不過扶風果比棗稍微小一些，是一種通體雪白的食物，吃起來酸中帶點甜。胡思亂想中前方人一停，側身讓路指到

　　“到了！女王在大殿等你”

　　抬頭見一座雄偉的宮殿，二十余丈長、兩丈高的宮殿，站在面前人就像個螻蟻。洞開的殿門露出面冰封浮雕，中央王座上坐著一人，頭上戴著頂白金鳳冠，莫樣與雪春靜有幾分相似，不過看起來比更加成熟

　　順著殿門進入，抱拳說到“離欒衛千戶沈靖參見！”

　　“伊嵐國？”女王淡淡的說，聲音聽起來格外空洞

　　“是”沈靖回到，暗暗心驚。根據離欒衛情報，多年來尚未有人來到過雪圣界，為何女王會知道依嵐離欒衛。莫非暗中有人往來與兩地之間，提前應徹查此事

　　“你救的靜兒？”女王問

　　“是”沈靖講述到自己救雪春靜的事，女王面無表情地聽著，仿佛就像在聽一個事不關己地小故事。講到最后過來刺殺自己那人頭上戴的護額時，女王的眼角微微變化，隨即又瞬間恢復平靜。待沈靖講完整個事情的經過。女王說“要何封賞？”

　　沈靖沉吟片刻說“草民想去雪鳳山”

　　女王臉色突變，冷冷看著他說“誰派你們來的？”

　　無形的威壓突至，周遭氣溫驟降，仿佛有千鈞重壓在身，強忍著挺直腰桿說“草民在依嵐聽說雪鳳山上有神獸冰鳳，目睹冰鳳者能飛黃騰達”話音說完身上威壓慢慢褪去，抬頭看女王又恢復之前的模樣。

　　作揖到“草民告退”起身離開。走出大殿，心中暗自思索，給講述事情經過時說到護額，女王的眼角一變，多年來審訊犯人，對于人細微的表情變化格外注意，尤其是后面女王說的就此打住，不僅疑惑起來。以前見過不少公主、皇子被刺殺的事情。君王莫不是詳細追問故事的細節，而女王的行為不禁讓人起疑，肯定中間有蹊蹺，或許與皇室有關。

　　身后傳來聲呼喊，回頭看是麒風，拱手到“閣下留步，還請移步”說完領著順宮殿內轉了幾個彎，最后停在一座宮殿前

　　面前的宮殿和剛才的大殿比起來小了一些，建造格局卻極其相似，裝飾上卻有幾分差別。屋檐下掛著串串風鈴，風吹來發出‘叮鈴鈴’的聲響

　　還未進殿就聽里面傳來聲少女的聲音

　　“看下門外沈靖來了沒？這都第五天了，說好來看我的！”

　　沈靖聽完緊繃的臉上浮現一抹笑容，這聲音的主人無疑是雪春靜，悄悄地從門邊走進，透過門扉看見正坐在院子中的桌子上，盯著庭院中的一株扶風樹，樹上已經結滿拇指大小果實，撅著嘴小聲念叨著

　　“哼，騙人！再不來我就吃光扶風果，讓你來了什么都吃不到”

　　“哦”

　　雪春靜回頭板著臉問“誰這么大膽？”瞥見面前站著一臉笑容的沈靖，板著的臉瞬間冰釋，大喊到“沈靖！是你？”

　　沈靖笑著點點頭。雪春靜起身跑過去抱住說“你終于來了啊！我還以為你像靜兒一樣一消失再也不見了！”

　　沈靖伸出手停在半空一會兒，又放下道“我說過會來，就一定會”

　　雪春靜突然松開抱著的沈靖，向后退兩步，回頭看了眼庭院，門口站著的麒風見狀，轉過身假裝什么都沒有看到。

　　片刻的沉默，沈靖開口道“扶風果吃完了？”

　　“哦哦哦”雪春靜一聽這個，張著嘴哦哦哦叫，拉住沈靖的袖子帶到庭院內桌子后，指著面前六尺高的扶風樹得意的說

　　“這就是我的扶風樹，我還給她取了個名字叫春春，前年剛種下的時候春春只有這么高”說著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了個長度“但是你看現在她已經比我高了，和你都差不多了呢。我聽麒風說她可以長到一丈高，到時候你在她面前都只是個小不點”

　　“嗯”沈靖聽她說無奈的點點頭

　　“你不信？麒風給我說他曾經見過有顆扶風樹長得有三丈高！不過我們春春長到一丈高就行了”雪春靜信誓旦旦得說

　　“為什么？”沈靖問

　　“因為她是個女孩子呀，長得太高我就夠不著了”說完跑到兩個樹杈間露出張臉蛋問”你看我們是不是姐妹兩個？”

　　“嗯”

　　兩人一句一句地聊著，大多數情況下都是雪春靜在說，沈靖在旁邊聽著，說到開心出哈哈一笑

　　“你知道嗎？回來那天母后很兇地，讓我一五一十地交代這些太難去哪兒了，我被她的樣子給嚇到，愣在哪兒哭了好久。說完事后，她下令把我身邊所有的侍女都處死。麒風也因為這事兒被打了一百杖。早知道我就不說我被人追殺，就說我跑出去玩了”說完紅著眼看著沈靖眼中淚水就快掉下

　　“我會保護你”沈靖下意識地說出這句話，說出口兩人一愣，呆呆地看著彼此，一陣風吹過，扶風樹沙沙作響

　　“女王不是去雪鳳山了嗎？那地方很近嗎？幾天就回來”沈靖想了會兒問

　　“一般母后去祭祀也就五天地時間，是從通天塔頂端進入。不過聽母后說，那地方只有皇室人員可以開啟。12歲那年進去過一次，里面可冷了，從哪兒回來我還大病了一場，不過那場病之后到現在卻沒有生過病”雪春靜說

　　“嗯”沈靖聽完一陣沉思。兩人又閑聊幾句，看了看天色到酉時，門口的麒風也幾次回望，朝雪春靜說“該走了，下次再來看你”跟著麒風越走越遠，最后到消失不見，留下雪純靜一人站在樹邊

　　回到客棧已至亥時，街上打著火把的麒麟衛巡街，一路跟著麒麟前進。回房趟下輾轉反側，宮中發生的事總覺得有幾分奇怪，卻說不出何處。月光悄悄灑進，疑似地上霜。一輪明月高懸，起身站在窗邊，推算時間從家出發有兩個月，也不知道皓兒學會說爹爹兩個字沒有。離家時教書先生正在教皓兒學，何虎急匆匆來到府上傳達辰回的傳召，跟著去離衛所，即刻出發來到雪圣界。這趟回去再處理掉黑珒教妖人，升為千戶就可以多陪陪皓兒吧

　　一陣夜風吹來，樓下巡邏的麒麟衛經過，點點火光照起，緊了緊襖剛欲轉身，瞥見屋檐下塊瓦片火光下顯出一絲紫光，又瞬間消失。伸手取下關閉窗戶坐在桌邊，點著微弱的燭火細細烤手中瓦片。這是離欒衛用來聯絡的方式之一，用特制藥水寫下情報用以傳遞，平日顯不出任何字跡，火光照射下會有淡淡的殷紫色光顯出。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瓦片上浮現一串字符，對應的暗語是一個地名“永訣寺”輕吐一口氣，瓦片上的字符隨風消散在空中。將瓦片放回原處，整理好隨身行李，約莫取消宵禁還有三個時辰。盤腿坐在床上，運起紫陽功，不時間緩緩入定。不知過了多久，渾身一股紫色的真氣開始將渾身纏繞

　　永訣寺處在圣城西南方二百里外，凌暉山脈永訣山上，相傳是300年前彥南王來此游玩時，遇見名得道僧人，兩人徹夜長談，后出資建造的一座寺廟。時光荏苒，斑駁的墻壁上已爬上不少青苔。

　　清早的永訣寺在鐘聲下，僧侶們開始晨起的功課，一時間寺廟被陣陣誦經聲壞繞。后院相比大雄寶殿、天王殿寧靜不少，一處廂房門突然打開，一個發須皆白，穿著身黃色道袍的老道，走出門打個哈欠伸伸懶腰，到石桌邊坐下，搖著頭輕輕吟誦《道德經》

　　身后一聲輕呼，回頭見站了一人，穿著身灰白色棉袍，拱拱手道：“見過天心道長！”

　　正是沈靖。

　　天心道人笑道：“你這小子終于來了！”

　　沈靖點點頭問：“道長，大人在哪里？可還好？”

　　天心道人嘆口氣道：“你見了就知道了”起身帶著沈靖傳過一道門，來到一處寧靜的庭院。廂房門口站著兩名離欒衛，見來人是沈靖，兩人臉上都露出驚喜地表情，剛欲說話沈靖伸出右手食指，抵在嘴唇上做出個噤聲地動作，走到門口輕敲門鋪首，過了片刻門內傳來聲

　　“進”

　　這聲音沈靖再熟悉不過，正是辰回，臉上不自覺地浮現笑容，深吸口氣讓自己恢復平靜。辰回經常告誡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右而目不瞬’去年被封為百戶之位時，由于興奮之情溢于臉上，被訓斥一頓。

　　進門是一件頗為簡陋地廂房，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張四尺長的條桌，條桌后坐著一人正在看手中捧著的書籍。邊上是道屏風，屏風后是張架子床。條桌后人見有人進來，也不抬頭繼續看手中書問“何事？”

　　辰回的神色比起之前見消瘦了不少，身上穿的藏藍色袍子，看起來有點稍顯肥大，沈靖單膝跪下喊道“大人！”

　　辰回放下手中書，抬頭緊繃的臉上浮現一絲笑容，站起身道“起來吧！”

　　沈靖站起身，抬頭看去辰回左臂處空空如也，只剩垂下的衣袖，問道：“大人您的手？”

　　辰回擺擺手道：“沒事，你這幾日可打探到什么消息？”

　　沈靖一五一十講述，正說著天心道人進來，聽完描述摸了摸胡須說“看來天罡師兄所記載是真的”

　　沈靖皺皺眉問“劍仙李辰飛？”

　　關于李辰飛，離欒衛案牘所中有不少記載，乃是瞻南國鐘會山凌陽派，第二十三代親傳二弟子，師承凌陽派第二十二代天師離陽子，二十一歲時出山，彼時江湖上有三宗四宮七大門派，分別是紫宵宗、天鑒宗、行靈宗、無極宮、獨尊宮、合歡宮、碧凌宮。李辰飛先后擊敗天鑒宗首席大弟子，碧凌宮三大長老，合歡宮左右護法。最出名的一戰是元歷741年，與無極派掌門回測真人之戰，據記載兩人于空洞山大戰一天一夜，第二日獨自一人從山道中走出，手中提著那把絕世的天陽劍。

　　那一戰之后名聲到達巔峰，‘劍仙’的稱謂也就此而來。那一戰后，銷聲匿跡兩年之久，再度出現卻掀起番血雨腥風。連斬江湖上三十七名好手，最后由離陽子率領本派一眾弟子出手擒拿擊殺

　　天心道人點點頭道：“是！”

　　“天罡道人還活著？”沈靖問

　　“師兄是死了，卻不是被我們殺的”天心道人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忍記起的往事，嘆口氣說到“當師父和一眾師兄趕到，天罡師兄站在一眾尸體中，呆呆問我是誰？我是誰？師父把天陽劍，及地上找了具尸體火化，告訴外人天罡師兄已被誅殺。帶著連夜趕回鐘會山”天心道人搖搖頭繼續道“后來師兄被安置在山后地一處住所，由我來照顧起居，不久就仙化了”

　　長久的沉默，沈靖問到：“天罡道長來過雪圣界？”

　　天心道人點點頭道“師兄消失的那兩年就是來到這里。師兄與回測真人比試完回到鐘會山，那時掌門的妻子紫妍真人得了不治之病。哎”天心道人嘆口氣道“天回師兄、天罡師兄還有紫妍真人三人從小在山中一起長大，紫妍真人是師父的掌上名珠，兩位師兄都愛慕紫妍真人，只是紫妍真人最終選擇了天回師兄。二人大婚第二日，天罡師兄留下張‘天下第一’的紙條就此下山。也就是從那時開始挑戰各路高手，等再次歸來紫妍真人奄奄一息，不知從哪兒聽說雪圣界有不死草這東西，天罡師兄就此消失。兩年后等出現，就發生了那一起慘案。后來照顧天罡師兄的起居，有時聽師兄夢中喃喃自語到：九死一生寂靜海、一去無回雪圣山、勸君莫問前程路、冰鳳麒息無歸人。并在紙上畫一些漩渦、山脈之類的圖案。仙化后這些東西也跟著一起下葬。今年清明，發現墳被人動過，打開之后那些紙不翼而飛，一路追查來到約克港，后面就遇見你們”

　　沈靖問“那天罡道長所畫的圖案可有什么線索？”

　　天人道人從懷里拿出一抔紙張遞來道“這是當年撿的幾張廢紙，上面信息少的可憐。剩下地就看你們”天心道人講完故事靠椅子上，從桌上捻了幾塊點心吃，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室內一時安靜下來，沈靖與辰回低頭沉思，偶爾想到什么對望一眼又再次低下頭思考，多年的相處兩人早已可以通過一個眼神來確定對方的想法。不覺間日落西山，沈靖輕聲道：“要不屬下改日去共中一趟問下殿下？”

　　辰回點點頭道：“不早了，早點歇息吧！”

　　沈靖起身作揖離開廂房，回頭見昏暗的燭火下，辰回的眼眸明滅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