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旭回憶著以前的種種經歷，手中的煙徐徐燃著，他的眼神明滅不定，神色時而溫和，時而悲切，最終所有的目光凝聚在了那顆牙齒上。

　　那時候他們剛剛升入初三不久，曹旭清楚地記得，那天他們三人約定好去溜冰場玩，本來就不大會的周燁，在滑冰時不小心撞倒了一個女生。

　　雖然周燁連忙跟她道歉，但是無理的女生直接破口大罵，她旁邊的男朋友二話不說就給了周燁一巴掌，體格瘦弱的周燁直接被打的摔倒在地，嘴巴中鮮血直流，一口血渣子吐出來，混合著唾液與血水的液體中，一顆牙齒醒目而又刺眼。

　　當張晨跟曹旭看到躺在地上的周燁，看到血水中的那顆慘白色的牙齒時，不由分說便沖了上去。雖然說那名青年個頭比他們高，但是張晨跟曹旭畢竟是兩個人，而且曹旭的力氣比同齡人大了許多，況且只比青年低了半個頭的張晨體格也很是健碩。

　　兩人紅著眸子，一股不要命的架勢，拳腳相向，在打斗過程中，雖然他們也吃了對方幾拳，但是那不要命的打法卻讓那青年慌了神，一個不注意失去重心便滑倒在地，然后迎來的便是漫天的拳頭跟腳影。

　　他們像發了瘋似得打了半天，當時要不是周圍的人強行拉開，怕是要出人命。

　　雖然那時候還小，但是他們三人彼此的關系，就像親兄弟那樣，傷害了兄弟，我可以發瘋，也不讓你好過。

　　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正當他們互相攙扶著去醫院時，一輛黑色的面包車截住了他們的去路，車上瞬間涌下好幾名黑衣男子，手里拿著棒球棍，不由分說便沖上來對著他們一頓毒打。

　　亂棍下的張晨三人，倒在血泊之中，過了不久，張晨意識模糊，只覺得周圍人影晃動，終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張晨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清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母親焦急疲憊的眼神。

　　張晨神色恍惚，在母親的口中才得知昨晚發生的事，而她母親在醫院的通知下，趕來時張晨已經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

　　醫生在母親的通知下檢查了身體后，不久便進來幾名警察，向張晨詢問了事發的前因后果，張晨在母親的安撫下極力地配合著。

　　“媽媽，曹旭跟周燁呢？他們怎么樣了？”

　　母親安定下來的神情瞬間又變得飄忽不定，貌似在刻意躲避著什么

　　“他們沒什么事，你好好養傷，趕快好起來還要上學”。

　　這一切都被張晨看在眼里，瞬間一絲不安在心頭升起

　　“媽，你別騙我了，他們到底怎么樣了”？

　　張晨有些失態地大喊道。

　　看到張晨焦急的目光，他母親再也忍不住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張晨。

　　原來昨晚在路人打了120之后，救護車馬上便趕了過來，到醫院檢查過之后，發現張晨受得傷最輕，只是頭部受到撞擊暈了過。，而曹旭的額頭被砸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雖然還造不成致命威脅，但是到目前為止還在昏睡當中，反觀周燁，卻是傷的最重的一個，不僅在之前被打掉了一顆牙齒，后來在眾人的圍攻之下，兩根肋骨骨折，頭部也受到很大程度的撞擊，導致腦神經受到嚴重創傷。

　　到醫院后就診醫生表示無法保證他的正?；謴停芙^接收，所以他父母只能帶著他去省城醫院。

　　“放心吧，省城有先進的醫療設備，周燁應該很快會康復的，晨晨，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養傷，不然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跟你爸可怎么辦啊，”

　　說著說著，母親便抽泣了起來。

　　“媽媽，你就別擔心了，我沒事的，很快就會好的”張晨看著母親虛弱的樣子，平復了一下心情說道。

　　其實，張晨沒想到的是周燁的傷比他想象中的更重，而更讓他沒想到的是，那晚卻是他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最后一次見周燁。后來聽說，周燁去了國外救治，而這一去，便是四年之久。

　　時間轉眼便過去了一周，張晨已經可以出院，而曹旭也恢復的很好，只是額頭上，卻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傷疤。

　　張晨看著那道還留著線頭的疤痕，就像割在自己心頭的一刀，而想到周燁生死不知的狀況時，他瞬間拳頭緊握，鼓勁的胳膊帶動著整個身體微微顫抖著。也就在那時，張晨學會了恨，從那時開始，他心里便住著一頭兇獸：我一定要查出車上的那群人，等我長大……

　　曹旭看著張晨一臉兇狠的表情，眼中悲意騰起，轉而平靜地說道

　　“等傷好了以后，我就不讀書了”。

　　張晨有些驚訝，有些急切

　　“為什么？這次又不是我們的錯，而且我們還是受害人，學校不會把我們怎么樣的”。

　　“我問過警察了，他們說沒有監控拍下當時的情況，也沒有目擊證人，想要找到那些人，很難。其實，就算找到了，我想他們也不會受到制裁，畢竟這個社會水太深了”

　　呼，曹旭吐了一口濁氣悠悠地道

　　“其實我媽一直身體不好，我爸也經常出差，這你是知道的，我原本學習就不好，之前本來就打算棄學了，可是遇到了你們兩個，說真的，還真有點舍不得呢，這次我舅舅來，說要接我媽媽去省城看病，他那邊可以給我找個事干，所以我就打算跟著他一起去，順便照顧我媽。”

　　看著曹旭有些凄然的眼神，張晨瞬間竟吐不出一句話來。

　　“大曹，等我，我一定考上省城一中”張晨目光堅定地說道。

　　“哈哈，好，那我就在省城等著你，要是周燁傷好了……”

　　說到這里，兩人不禁沉默下來，曹旭眼神變得堅定，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他不想讓張晨去承受那份痛楚，他寧愿餡進去的是他，所以，他沒有將他最后一眼看到的事告訴張晨。而正因為如此，在張晨長大明白他所做的事之后，兩人的關系更加密切，以至于終其一生都未曾忘記彼此的那份情誼。

　　曹旭兩手支撐著身體，轉頭看著已經暈過去的張晨周燁，臉上布滿鮮血，即將離開的黑衣人看到曹旭還在苦苦支撐，轉身就一棒子敲了下來，瞬間曹旭便趴倒在地，再也動彈不得，而模糊的視覺中，一個叼著雪茄，滿臉陰狠之色的男子透過車窗印在了曹旭心中。

　　不久之后，曹旭便離開了學校去了省城，那天，張晨沒有去送，他怕離別的場合，他怕面對那種不舍，但是毫無意外地，他包在被窩里偷偷地哭了好久。

　　后來，張晨便埋頭于學習，在同學們的眼中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從一個中等生在一年之內考到了全班第一，最后還考上了很多學生期望的青城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