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們之間,隔著海的距離,我游不過去,你不能來,只好兩兩相望。林予是,寧初亦是。海的另一頭,是齊斯年。
寧初的新書賣的不錯,逛街的時候,偶然看見一家琴行,手頭還算寬裕,就打算買一臺鋼琴。
“歡迎光臨。”店員起身問好。
寧初一時間看不過來,清冷的店內只有他和店員兩人。買鋼琴的人不多,但賣出去一臺盈利也很豐厚。
“先生,這些琴都是歐洲進口的,原音原質,保修一年,您可以試彈。”店員看寧初衣品高端,氣質溫和,覺得可能會傾向大品牌。
寧初很久沒有彈過琴,他的手有些顫抖的放在琴鍵上。寧初的琴藝是齊斯年教的,學會的每一首曲子都是齊斯年指導的。寧初剛學琴的時候,練到手酸痛。齊斯年會遞一盆溫水讓他泡泡手。寧初狠狠的咬咬唇,買了一臺鋼琴,二十萬。
老板滿心歡喜的簽了單子,寧初付全款,只等鋼琴運到家。一眼望不到頭的未來是可怕的,一眼望得到頭的未來是悲哀的,寧初知道,自己屬于后者。除了寫書,他沒有任何目標。也許自己將來死在家里,過了許久才被人找到尸首也說不定。茫茫人海中,沒有一張自己熟悉的臉。
突然下起了雨,濕冷的寒意無孔不入,寧初沒有帶傘,不消一會兒,雨水沿著發絲滴進脖頸間。偏偏離家還有兩三百米,寧初只好找個有屋檐的店鋪下躲雨。雨霧朦朦,一道紅色閃進同一個屋檐。
只見這少年大約十七八歲,膚白似雪,染成金色的頭發格外耀眼。寧初見他俊美異常,慢慢的往另一邊移動。不知這雨什么時候能停呢?寧初的神情有些凄涼。等了半個小時,寧初不想再耗下去了,脫下黑色外套,披在頭上,沖了雨出去。他的腳下,是無數濺起的水花。
淋了雨回來,寧初趕緊洗個熱水澡。到了半夜,身子忽然滾燙起來。寧初摸索著起來開燈,翻出藥箱里的感冒藥。幸好早已燒了開水,寧初吃了三片藥,癱倒在沙發上。頭一陣陣的發昏,不時的咳嗽,寧初蜷縮成一團,期待能減少痛苦。熬了一晚上,寧初好受許多了。胃出血的時候,寧初覺得自己熬不過了,淋雨受寒后,寧初的身體更加虛弱,風一吹都能把他吹倒似的。
“寧初先生,我們對您進行了治療,您的身體恢復得很好。”醫生筆走游龍的寫著普通人看不懂的藥單。
“可我最近經常頭痛發燒,渾身提不起來勁。”寧初如實的說出病情。
醫生停了下來,“根據檢查,您的身體完全沒問題,不過,”醫生看寧初身體單薄,“寧先生,您是不是經常失眠?”
寧初點點頭,算是回答了。
“我并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但是在醫學上,如果人承受的壓力過大,身體會做出一些反應。”
“所以,你是覺得我是心理有問題?”
醫生抽出一張名片,傳給寧初,“您可以去別的醫院檢查一次身體,如果結果與這里的一致,那么您就需要這位心理醫生。”
“謝謝醫生。”寧初仔細的翻看這張名片,映入眼簾的是賀顏三個字。
車輛行駛中,穿過一片竹海,點點的燈光從遠處傳來,以及不絕于耳的車鳴聲。今晚,梁家燈火通明,空氣中彌漫著美酒的香味。寧初穿著意大利訂做的西裝,化了淡妝,看起來氣色好了不少。
寧初拿了一杯紅酒,對上梁值的眼睛,“我的身體已經好了,不用擔心。”兩人在二樓交談,梁值偶爾和走過來的客人打招呼。
“今晚,是有什么大事嗎?”寧初注意到現場有不少美麗端莊的淑女。
梁值嘆氣,“老爺子要給我安排相親。”
“那你還找我來,你爸知道了可不好惹。”
“我不能拒絕,有你在,我會安心一點。”梁值不能拒絕父親的安排。
“如果,你喜歡的女孩不在這里,你還會娶她嗎?”
梁值聲音低啞,“我不知道。”梁值要娶的,是一個可以帶來財富和榮譽、可以助他事業更上一層樓的人。
楚楚動人的小姐們端起酒杯,向梁值致意。
只有寧初知道,不得不強顏歡笑的痛苦。
“梁少,”梁值和寧初回轉過身,竟然是他,那個躲雨的少年,現在西裝革履,風度翩翩。一雙深邃的眼睛,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顧少,好久不見。”梁值對著顧子喻微笑,他又變回了梁氏的總經理。
顧子喻談吐得體,寧初卻覺得他優雅的表面下隱藏著一絲狡黠。
顧子喻全程不看寧初一眼,仿佛寧初是透明的。顧子喻離開后,寧初松了口氣。
“剛才的那個人是誰?”寧初好奇的問。
“顧子喻,顧氏的唯一繼承者。顧家家大業大,和梁家不相伯仲。”
寧初有些疑惑,“那么年輕就繼承公司?”
梁值壓低了聲音,“別看他的臉年輕,比我還大一個月。”
“那不就大我六個月嗎?”寧初以為顧子喻應該還在上高中。
“顧子喻一直在國外念書,兩年前回國掌管企業,顧梁兩家有很深的合作。”
寧初有些心疼,“梁值,你累嗎?”
梁值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這是我必須承受的,寧初,我不希望你榮華富貴,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得到這些,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夜深后,宴會才逐漸結束。梁值喝了許多酒,管家扶他回房休息了,司機則送寧初回去。
寧初閉著眼歇息,緩一緩酒精帶來的暈眩。司機開得很穩當,寧初扶著樓梯摸回了家,全然不知一切都落在顧子喻的眼里。
顧子喻從未見過,一個人見到漫天的大雨時露出那么寂寞的神情,小心翼翼的和人拉開距離。滿堂賓客,他一眼就看到了寧初和梁值談笑風生。顧子喻忍不住想要去了解寧初,是怎樣的人生,讓一個人如此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