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顧子喻挑眉。
“自然,”寧初往后仰,冬天已經夠冷了,再留一會兒自己就要被凍僵了。
灰蒙蒙的天空,偶爾有黑色的影子飛過。風比人熱情,竄來竄去,連狗兒都忍不住叫喚。
寧初把最后一個檸檬放進冰箱,洗了手。隨手拿了一本簡譜,放在琴架上。曾經彈得那么流利的曲子,如今都有些生疏了,一首下來,彈錯了好幾個音。寧初索性不彈了,他沒有一點辦法。為什么要學琴呢?寧初努力回憶著,融融春日里,有一個男孩彈了一首《莫斯科郊外的夜晚》,自己就被勾了魂。如果,齊斯年沒有耐心,他的琴也學不好。齊斯年走了,他的琴技也跟著齊斯年走了。
十七年,毫無退路的十七年,終結在一個擁抱里。
長庭之上,賀顏和梁值正在下棋。賀顏淺淺一笑,斷了梁值的后路。
梁值手中的棋子遲遲不落,感嘆道:“看來我又輸了。”
“一場而已,梁先生不必當真。”賀顏挑出白棋。
論容貌,賀顏并不很出眾,但白皙的面容給人一種干凈清爽的感覺,相處起來甚是愉悅。
賀顏添了茶,“梁先生上次說的朋友現在怎么樣了?”
梁值微微嘆氣,眸子有些黯淡,“他的身體好了,也漸漸地和我和好了。只是,他不愿見人,經常做噩夢。”
“想來是那位朋友郁結難舒,不過,有梁先生在,會好起來的。時間,可以沖淡一切。”
梁值喝了口茶,“但愿如此。”
賀顏喜歡梁值,喜歡他眉目清秀,喜歡與他品茶下棋,也許將來他們的關系會更進一步。現在,賀顏更想記住每一個相處的時光,小心翼翼而美好的片刻。
“他也喜歡下棋嗎?您的那位朋友。”
“他不喜歡下棋,有一次我都讓他輸得很慘,從那以后,他再也不和人下棋了。”每當他和齊斯年下棋的時候,寧初不理他們倆,只是去蕩秋千,或者看書。雖然,那時寧初十四歲了,還是喜歡小孩子的東西。
寧初切好橙子,裝進水果盤,心里卻想:“顧子喻究竟想怎樣?”
“顧先生,橙子來了,請慢用。”
家里很暖和,開了空調。寧初穿著白色毛衣,一塵不染。
顧子喻眼神清澈,“寧初,我可以這樣叫你嗎?你可以叫我顧子喻,先生來,先生去的,太疏遠了。”
大早上來就是為了說這個,寧初不信。
“顧…”寧初停頓了會,顧子喻像狐貍一樣狡猾,不能中了圈套。
“顧子喻,子喻。”寧初有些生疏的叫著這個名字。
“嗯。”顧子喻拿起一片橙子,細細的吃著。
“冰箱還有紅茶,我去拿一些來。”
顧子喻阻止了他,“不用了,我不喝茶。說起來,寧初你,都是一個人在家住嗎?”
寧初低著眉,“我一個人住,挺好的。”
顧子喻放一張請柬到寧初面前,“還有幾天就是圣誕節了,顧家有聚會,我希望寧初能去。”
寧初不動,“你不是說梁值約會你的前女友嗎?不是應該把她追回來嗎?”
顧子喻倒是忘了,卻不想寧初記得倒是清楚。“你希望我去追賀顏?”
如果,顧子喻和賀顏舊情復燃,梁值的壓力會不會更大?梁值有多喜歡賀顏?寧初一時間沉默著。
“如果她還愛著你,卻和梁值結婚,對誰都不公平。”寧初回答。
“所以你會去嗎?”顧子喻想要的,是這個答案。
寧初拿起桌上的請柬,“卻之不恭。”
圣誕節來臨的這一天,天氣更冷了,寧初出門時脖子被風吹得生疼。按請柬上的地址,司機足足開了兩個小時才到。寧初并不心疼錢,反正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就算為了梁值,顧子喻的面子也不能拂。
寧初看了表,時間剛剛好,晚上七點。上樓按了電梯,寧初有些疑惑。既然是聚會,為何周圍沒有車來往?
這是一家很奢華的公寓,僅僅是一個回廊,走過來都有三五幅畫掛在墻上,明亮的燈光照得地板清晰可見。
門開了,顧子喻穿著拖鞋跑過來的。寧初一身黑色西裝,和他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不是聚會嗎?雖然,顧子喻的客廳很大,也擺著圣誕樹,但絕對不是聚會。
“顧子喻,不是說聚會嗎?”
“是啊,你來了,這就是聚會。”
來都來了,算了。
顧子喻弄著一棵未裝飾的樹,掛了許多的燈籠,直到無縫可插才停下來。
“這是我新買的衣服,你把西裝換了吧!穿太久會不舒服。”
盒子還未拆封,“我去哪里換?”寧初小聲的問。浴室還是房間?
顧子喻淺笑,“我帶你去。”
繞了五六個房間,顧子喻打開一間房子大門,“你去里面換。”
白色天鵝絨被的大床,幾個雕花的木圓臺。寧初解了領帶,一件一件脫下來。顧子喻買的是寬松的衣服,換了以后,果然舒服多了。
寧初有些好奇走到一個門前,門自動打開了,只見左邊有一排長長的衣服,望不到頭的感覺。右邊是柜子,放著大概幾百雙鞋子。寧初見過齊斯年和梁值的衣柜,遠不及今日所見的那樣壕無人性。
寧初包好自己的衣服出來了。
“果然很合適。”顧子喻照著比自己的尺碼還小兩碼買的,感覺寧初和他的差距就那么多。
“顧子喻,謝謝你的衣服。”
顧子伸出手,“我幫你放衣服。”
寧初把袋子給他,“接下來我們去哪?”
“吃飯。”顧子喻領著寧初,走到餐廳。
桌上的十幾道菜,寧初說不出名字,但怎么感覺中西混搭,什么都有。這邊一個燒雞,那邊卻是牛排。
“今天是圣誕節,我給你準備了禮物。”顧子喻優雅的倒紅酒,眼睛卻有意無意的瞟在寧初身上,“你呢?”
幸好早有準備,“我也準備了。”
顧子喻目光明亮,“你猜,梁值和賀顏在做什么?”
還是忘不了前女友啊。“梁值出國了,至于賀顏,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