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飛機穩穩的起飛,寧初還是感到不太舒服,只能強撐著坐下。也許是因為第一次坐飛機,寧初想著。
再見了,整整二十五年的人生,將來必會時時刻刻提醒我的記憶。也許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我會提著黑色行李箱,再次擁抱你。但是,現在,請允許我像蝸牛一樣,不必負重前行,只遠遠的躲開。軟弱也好,矯情也罷,我都認了。
穿著碎花洋裙的小姑娘安靜的看書,仿佛整個世界都匯聚在那本書里。一對情侶手握在一起,寧初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慶幸只有兩個小時的航程,否則自己一定撐不下去。
做好了決定,就要走下去。
網上訂的酒店,五百一晚。服務員輕輕的放下行李箱,“寧先生,您的行李需要我來整理嗎?”
寧初掃了房間一眼,潔白的床單疊的很整齊,精美的落地花瓶插著各種花卉。“不用了,我想先洗個澡。”
服務員畢恭畢敬的出去了,寧初走了一圈房間。回來打開行李箱,拿出自己的洗漱用品。
“叮”的一聲,門鈴打斷了寧靜。可能是點的晚餐送來了,寧初又累又餓,放下擦水的毛巾,沒有注意就開了門。
寧初看清楚來人后愣住了,梁值正站在門口,大過年的,他怎么來了?
一時間,寧初有些尷尬,決定了要一個人走,不到一天就被梁值找到了。
“你,你怎么來了?”寧初輕聲的問。
梁值推開寧初,快步走進房間,環視四周,沉聲道:“不然呢?說走就走,你把我當什么了。”
寧初走上前,被熱水浸泡的泛紅的右手扯扯梁值的衣角,“你別生氣。”寧初雙目氤起一片蒙蒙的霧氣,看上去無辜又可憐。
梁值不是不知道,這些年,寧初對齊斯年也是這樣,一犯了錯,就用這種招式掩過去。寧初一喜一嗔,他都深刻的記下來,唯獨不懂破解。
梁值任由寧初拉扯,道歉,都狠下心不理。
“我只是想一個人走走,我從來都沒有看過外面的世界”
“梁值,你聽我說,我整日待在家里,我覺得我生命的一部分正在流逝,可我抓不住它,我抓不住,我只有走…”
“我離開,是因為我想要…”
寧初斷斷續續的說著,梁值只記得最錐心刺骨的一句:“我們不能永遠在一起。”
天色微明,梁值怔怔盯著窗縫間漏下來的光,一看時間才六點多。梁值輕輕的翻了個身,寧初習慣了晚睡晚起,加上坐了飛機,正沉沉的睡著。梁值伸出手指,仔細的摩挲寧初的臉。寧初的眉毛很黑,輪廓分明,俊美無雙,卻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憂傷,好看得令人心動。
明明我才是離你最近的人啊,寧初。淚水無聲的滑落,一顆心被摔得稀碎。不,這樣要怎么甘心。梁值緊緊的摟住寧初,貪戀著片刻的溫暖。
吃過早餐,梁值忽然說起想去外面看看,聽說即使是冬天,這座城市依舊處處是鮮花。寧初本以為梁值會立刻帶他離開,聽到梁值這么說舒了一口氣。
家家戶戶都有花,陽臺上,窗外,山茶花開得熱烈。紅的,粉的,白的,一時間叫人眼花繚亂。賣茶糕的姑娘,大都穿著民族服飾,只用清脆的聲音喊著:“茶糕,新鮮的花糕。”
“梁值,我們買茶糕吃吃看。”寧初飛快的跑去一個小姑娘攤位前。
寧初指著帶紅點的茶糕興致勃勃地問:“姑娘,這是什么糕?”
賣糕點的姑娘甜甜一笑“這是玫瑰糕,先生要不要試試?”
姑娘遞給寧初一塊糕點,寧初嘗了一口,甜而不膩,帶著玫瑰的香味。
“梁值,我們買一些糕點,好不好?”寧初喜歡上玫瑰糕。
梁值點點頭,“喜歡就買吧!”
寧初從姑娘手里接過糕點,道了聲謝謝。
寧初伸出一塊糕點,“梁值,你吃吃看,真的很好吃。”
梁值吃了,很甜,甜得心里的苦澀好像都被沖走了。眼前愛吃甜食的少年,前半生孤獨無依。
花花葉葉中,梁值忽然發現寧初是那樣的瘦弱。一件s碼白襯衫,穿在他身上都顯得寬大。
梁值和寧初去看了歌會,青年男女對歌,古老的歌謠飄蕩在耳邊,令人心神蕩漾。
“梁值,你怎么不吃了?”寧初回來后坐在沙發上,兩斤糕點都吃了一大半。
梁值推過點心盒,“吃太多甜食會蛀牙。”
寧初咬了一口點心,“小的時候,我每次經過蛋糕店,看到精美的蛋糕,我就在想一定很好吃吧!可是我沒有錢。等我有了錢,再去小時候經過的店買蛋糕,發現蛋糕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好吃,甚至甜到發膩。”
梁值倒了一杯茶,淡淡的說:“你從來都不和我說你想要什么。”如果當時寧初告訴他,他一定會買下所有的蛋糕給他,寧初就不用等這么多年。
寧初的眼睛紅了一圈,聲音也凝重起來,“因為你是朋友,我不能,也不想。”
“那你和斯年說過嗎?”
寧初搖搖頭,表示默認,他怎么會說。一說,他們的友誼就不是友誼。一說,被施舍的就永遠成為不被重視的。寧初不敢。
兜兜轉轉,還是談到齊斯年,梁值有些不快。
“紅香園的點心做得也很不錯,等回去了,我們去嘗嘗。”果然,梁值想要回去了。他要回去管理公司,準備結婚。可是自己呢?什么都不用做,什么也不用負責,回去了,又能做些什么?寧初悲哀的想起,誰也不在他身邊。梁值是很好,可他要結婚了。梁值結了婚,很快就會離開他。他們見面的時間會越來越少,直到無話可說。
“我不想走,待在這么美好的地方,是我的心愿。”寧初哽咽道:“梁值,你就遂了我,好嗎?”
梁值沒有回答,他不會讓寧初一個人流浪。可是,看著寧初掙扎,他舍不得。一時間,他做不出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