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喻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窗紗隨風搖動,他的身子有些虛軟無力。
寧初端著粥進來,“醒了。”
顧子喻吸了一口氣,“好香??!”
寧初笑著,“我加了一些豬肉,醫生說你現在可以吃了?!?p> 一碗肉粥放在顧子喻的面前,寧初坐在床邊。熱氣氤氳中,寧初的眸子似秋水般平靜。
顧子喻吃完了粥,寧初又看著他吃下藥。從前顧子喻很少生病,他不會吃藥,寧初在的時候硬著頭皮才吃完的。身體實在接受不了,剛吃進去的藥生生的被他嘔出來??粗欁佑麟y受,寧初心疼,卻沒有辦法。
顧子喻喝了一大杯水,右手捂著肚子,“有點漲。”
“很快就好了,”寧初按著顧子喻的肩膀,“等你好了,就不用吃這些藥了?!?p> “寧初,你唱首歌給我聽,好嗎?”顧子喻的眼睛都亮了。
寧初搖頭,而后緩緩說:“我唱歌跑調。”
顧子喻不信,“你聲音那么好聽,彈琴又好,怎么可能跑調?”
寧初解釋,“小時候上音樂課,全班就我一個唱不好,我去看醫生,也沒什么效果?!?p> 顧子喻搖著他的手臂撒嬌,“寧初,你就給我唱幾句,好不好?”
寧初受不住他的癡纏,站起來,咳了幾聲,唱了一首《偏愛》。
寧初唱歌時聲音軟綿綿的,無論哪一句都一條直線的調唱過去,顧子喻臉上的表情很好看。
“很好聽,”顧子喻甜甜的夸贊。
寧初低下頭,不好意思的抓著衣服,“是嗎?”接著倒了一杯水,喝了幾口潤潤喉。
“周盛唱歌也和你一樣,你聽過他的歌嗎?”顧子喻想起自己的明星弟弟。
何止是聽過,還到現場看過。雖然不喜歡周盛,寧初還是敬佩周盛的才華。
“下次他來了,你可以叫他多唱幾首?!睂幊跣χ槺憧右幌轮苁?。
“你天天來照顧我,真的太麻煩了。”
寧初搖頭,“我本來就沒有工作,現在生命里唯一的事,就是你?!?p> 已經很晚了,寧初不想打擾別人,想著干脆睡在這里,還能幫顧子喻。
拿出白色柔軟的浴袍,寧初進了浴室。顧子喻住的是最好的病房,功能比酒店還齊全,浴室里還放著大大的浴缸,奢侈華麗。當然,費用高得令人咂舌。
聽著浴室里嘩啦啦的水聲,顧子喻把臉埋在被子下,想停止自己的思緒,耳朵卻不由自主的仔細聽著。
直到寧初上床熄燈了,顧子喻才大口的喘氣,折騰了大半夜才淺淺睡去。
寧初六點半就起床了,收拾好自己后開始做早餐,空曠的房內,只有打開微波爐的聲音。
“Moring,”寧初推門而進,用英語打招呼。
顧子喻明顯沒睡好,眼下烏青。
寧初端著托盤,“喝杯牛奶,我還做了吐司?!?p> “謝謝?!?p> 寧初扶顧子喻下床,體貼的為他擠藥膏、洗臉,顧子喻任由寧初擺弄。
如此溫柔顧子喻自然是感動的,可他也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來寧初是因為愧疚才花時間在他身上。
鏡中的人為他擦拭脖頸,像呵護珍寶一樣小心翼翼。顧子喻突然用唯一能動的右手抱住了寧初。
寧初被攏進一個溫熱的懷抱里,一時間不知該不該推開顧子喻。
寧初支吾的叫,“顧子喻,”
“別動,”顧子喻在他肩膀上蹭著,“讓我抱一下,一下就好?!?p> 寧初怕傷到他的身,更怕傷到他的心,任他緊緊擁抱。
就隨他一刻,這份深情,寧初承受不起,也知道不會長久,可是寧初的心忽得絞痛起來。
門口的周盛見到了這幅畫面,什么都沒說,悄悄的離開了。
傭人把兩人的衣服拿下去洗了,還帶來了一些書。長日無聊,寧初想著也許顧子喻無聊的時候會想讀讀。
寧初的努力沒有白費,顧子喻的身體好得很快,除了左手,其它傷口好的八八九九,再抹上瑞士進口的藥膏,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是看不出疤痕的。
好像,很久都沒有見到梁值了。寧初數著日子,從訂婚那天到現在,已經過了39天。見或不見,都不重要。只是,寧初無法將這十幾年的記憶全部清除,十幾年的歡樂,十幾年的溫柔付出,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抵消的。
周盛現在煩躁的厲害,視而不見不代表他什么什么感受都沒有。流于表面之下的心緒,絲毫不亞于颶風來時的猛烈,侵蝕著每一寸肌膚,每一點思緒。
可是,這是不應該的吖,怎么會輕易的就動搖了呢。
寧初被周盛的手下請出了醫院,并面無表情的告訴他不許再來看顧子喻。
這簡直是羞辱,寧初壓住心中的怒火,大步的離開,他和那幾個虎背狼腰的男人爭執是沒有勝算的。
“所以,你想要什么?”寧初壓著嗓子問。
周盛看著文件,“我要你離開?!?p> “我一直都知道,遲早會有這么一天。周盛,你管得了我,管不了你哥,你能一輩子囚禁他?我只要最后一次見面,之后我再也不見他了?!睂幊鯌┣笾苁ⅰ?p> “太遲了,”周盛的聲音輕飄飄的,仿佛喃喃自語一般。
遲的不是他沒有盡早解決寧初的事,而是他放任自己,結果只看到一個無望的結局。
“我明白了,周盛,”寧初抬起頭,風情日暖,春天的氣息很淡,哽咽的說:“我走了?!?p> 周盛垂著眸子看著鎖屏的手機,突然發狠的把手機摔到地上,手機頓時四分五裂。他紅著眼,慢慢的在文件上簽字。
寧初放下手機,拔出手機卡,扔到附近的垃圾桶里。
就這樣走掉,也很好。他們的世界,是寧初耗盡心力也融不進去的,與其兩敗俱傷,不如就此別過,只是周盛太狠,寧初連和顧子喻道別的機會都沒有。
答應過顧子喻的,現在已經成了一句空諾。寧初攔了一輛車,離開了醫院。
對不起了,寧初掩飾住眼淚,縮在車內,無力和傷心占據了整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