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秦唯真開了自己的小臺燈，拿著簽字筆，坐在燈下，梳理了一下這兩天跑的結果。有兩三處地段一般，租金還非貴的劃掉了。有兩處不錯，一處在城南的某個商業廣場。交通便利，人流也多。不過就是在地下一樓，光線不太好。有200多個平方，租金倒不是很貴。還有一處在城東，離她家不遠。臨街的兩層小樓，估計一共有三、四百平。這么一棟樓，租金才一萬不到兩萬的樣子。坐在二樓臨窗的位置，可以看到那條并不清澈的小河。河邊才抽條發芽的排排柳樹，半舊的人家戶戶，也算是一道風景吧。如果裝修跟上，裝飾得古色古香，添上屏風、綠植、木質的茶桌、椅子，掛上字呀畫的。會不會也特別休閑雅致？

　　秦唯真在自己認為不錯的鋪子上劃了勾。剛收拾好文件夾，就接到死黨羅茵打來的電話，“秦大小姐，在忙什么，要出來吃宵夜嗎？”

　　“啊，在哪吃呀，吃什么？”

　　“就在你家背后的小橋橋頭，挨著宋氏面館的牛牛燒烤店。我們今天不吃串串，吃燒烤吧。”似乎深怕秦唯真不來，羅茵又加了一句，“放心，宋氏面館早關門了。”

　　牛牛燒烤店也是一家老店了。主推烤牛肉。各種醬料的烤牛肉，有麻辣味的、咖哩味的、糖醋味的、酸辣味的、酸麻味、椒麻味、藤椒味的。味道不錯，用的上好的黃牛肉。又勁道，又鮮美。就是消費比吃串串貴多了。一頓串串百把十元就搞定。一頓牛肉燒烤，隨便吃吃喝喝，沒有兩、三百是拿不下來的。平時秦唯真也會口水下，但真正去消費的次數曲指可數。不過，羅茵請客，秦唯真也就不矯情了。至于羅茵擔心的，她倒不怎么在意。

　　因為就在家門口，她也不拎包。拿了手機就出門。走了十幾分鐘，過了橋，就到了牛牛烤肉店。時間正好是十點左右，正是店里最熱鬧的時候，幾十平米的小店，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桌子，每張桌子都坐滿了人。連店外的街沿上，都擺了幾張長條桌子。幾名端著盤子的店小二就在狹窄的桌椅和人頭間穿行。

　　秦唯真剛走攏，就聽到羅茵的聲音，“唯真，快來。”

　　一眼看去，羅茵正和一個男子，坐在店外的一張長桌子旁。邊上還有一顆樹，樹上掛了閃閃爍爍的小彩燈，明明滅滅的燈光，正照在她的臉上、身上，倒極是引人注目。燈光也照著她身邊的男子，秦唯真定睛一看，居然是秦唯明，她的弟弟。這小子什么時候跑來的。晚上，她只顧著整理資料去了，倒沒有注意秦唯明幾時出的門。

　　秦唯真坐下，瞪著秦唯明，“你什么時候來的？幾點了，還在外面，明天你一早就要去跟車，仔細起不來。”秦唯明在高鐵部門上班，上三休二。已經在家呆了兩天了，明日一早就要跟蓉城到廣州的列車。

　　秦唯明抓抓頭發，不好意思地笑，“我剛才出來買煙，正好碰到羅茵姐。姐，你放心，我明天能起早。”

　　羅茵的臉色有點小尷尬，她急忙打開一罐凍的涼茶，遞到秦唯真面前，“我們都點好了。你看你要吃什么，自己去拿好了。”羅茵努努嘴，指向店內，示意她自己去店內的冰柜拿烤串。

　　至于她為什么尷尬，秦唯真根本沒往深處想。怎么秦唯明買個煙，就會碰到羅茵。怎么羅茵又恰恰在這里出現。畢竟羅家早就搬離了老街，現在住的小區，離老街也要半小時的車程。

　　她被桌上兩大盤烤串吸走了所有的注意力。牛肉坨坨、牛肉片片、牛大排、牛小排、牛肝、牛心、牛肺、芹菜牛肉卷、韭菜牛肉卷、青椒牛肉串、紅椒牛肉串、蘑菇牛肉串，林林總總，各種你能想到和想不到的牛身上能吃的，都在盤子里，一串串擺放整齊。

　　“這么多牛肉，我還選什么呀。先吃了再說。兩位爺，咋全是肉，能加點素菜不？”

　　羅茵笑著招呼店小二過來，“把這兩盤端走，先烤這兩盤。對了，再加幾串素菜。”店小二端著盤子，點頭哈腰應了，又問要加什么素菜。

　　秦唯真說道，“再烤點土豆片、藕串吧。加幾串魚腥草也可以。”魚腥草本來是一味清熱解毒的藥草。作為菜，口味自然有點清奇。很多外省人到了蓉城，都吃不習慣。不過，本地人卻很喜歡。涼拌、煎炒、蒸煮，燒烤，怎么都可以。

　　三個人喝著啤酒，聊著天等著烤串。

　　“唯真，你不是要參加茶藝師培訓，你都報了名了？”

　　“報了。還是報的高級班。”秦唯真呷了一口啤酒，笑瞇瞇地回答羅茵的問話。

　　“喲，老利害了。不過，高級班的費用可有點貴。你最近發了，咋一下能拿出這么多錢？”

　　“發什么發。學費是有點貴，大概交了一萬上下吧。不過都是公司出的。我可一分錢也沒有出。”她看向羅茵，拍拍胸脯，眼睛里閃著自豪的光芒，“看我優秀不？渾身發光的，是吧？我就是太優秀了，公司才愿意出錢栽培我。”

　　“嗯，嗯，嗯。渾身發光，寶器十足。”羅茵順著她的話，善意地暗諷了她一把。瞅瞅她身上，一件普通的舊棉布裙子。有點毛糙的頭發，估計平時用的洗發水不怎么好吧，才這么毛糙。簡單的綁了一個馬尾在腦后。雖然五官確實出眾，可是穿著打扮太過普通了，生生埋汰了這么一俱美人胚子的身體。“你呀，再優秀，也要對自己好點。心靈美，還要外在美。內外兼美，才叫美。唯真。”羅茵幾乎是苦口婆心地說道。

　　“是呀，姐。對自己好點。別老把錢花在什么茶壺、茶杯、茶葉上，這些都是坑，花再多錢也是填不滿的坑。這都有錢人的玩意。你還是買點衣服、鞋子、化妝品實在點。你看一下周圍，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哪個不是打扮得漂漂亮亮，誰還象你這么老土呀？”秦唯明也在邊上勸道。

　　“切”。秦唯真無語。

　　“你在哪家報的名？現在做茶藝培訓的機構可有點多。”羅茵道。

　　“茗越。蓉城最大最好的培訓機構。也是公司給找的。”

　　“老實說，你們老板對你可真好。怪不得昨天，宋良打電話問我，你是不是在跟一個有錢人談戀愛？你跟你們老板的八卦，在我們這幫老朋友的圈子里，可都傳遍了哦。唯真。”

　　這時，香噴噴的兩大盤烤串也端了上來。羅茵拿了一串青椒牛肉，邊吃，邊促狹地對秦唯真道，“你知道，我當時怎么回答他的？”

　　美食當前，秦唯真、秦唯明兩姐弟也開動起來。吃得一嘴都是油的秦唯真撇撇嘴角，渾不在意地道，“你咋對他說的？不過，說起來這人可真是奇怪，不是分手了嗎，四處打聽我的事干嘛？腦殼有病，而且是病得兇那種。”

　　秦唯明聽到宋良的名字就有點不爽。

　　“我說，是呀。我家唯真這么漂亮，耍個有錢的男朋友怎么了？那宋良當場就啞了，把我電話掛了。”羅茵說得起勁，倒沒有注意到秦唯明的神色。想起昨天的事情，她感覺很是解氣。又幫秦唯真分析道，“男人嘛，都是這樣的。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你纏著他，他鐵定嫌煩，估計躲都來不及；你不吊他，他又心癢難耐。”

　　“那是渣男。好男人，可不是這樣的。”秦唯明埋著頭，低低地說道。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羅茵倒有些紅了臉色。為了掩飾，她繼續問秦唯真，“對了，你們哪天才正式開課？”

　　“下周一開課。”秦唯真道。下午她接到于大姐的電話，通知她下周一正式開課。上課的時間是周一到周五，晚上六點到八點十分。電話里，于大姐還特別叮囑她不要遲到。免得給上課的老師留下不好的映象。

　　“這下不好玩了。你要開始上課了。”秦唯明聽到這句話，向羅茵投來的期待的眼光。羅茵裝沒有看到，眼睛瞟向天空。透過樹影參差的灰藍的天空，隱隱約約看到幾顆暗淡的星子。受污染嚴重的城市的夜空就是這樣的，瓦藍瓦藍、深藍如綢緞一般的天空；灼灼生輝、黃澄澄的星星，似乎只屬于兒時的記憶。兒時，秦唯明還是一個流著鼻涕的小男孩，跟在她和秦唯真的后面，屁顛屁顛地跑呢。記憶太遙遠。羅茵一下子感覺自己蒼老起來。

　　“也就四個周。過了就好了。再說，我們可以周末聚呀。”秦唯真笑道。

　　這場宵夜，一直吃到零點才散場。三個人酒足肉飽，愜意，又各懷心事的離開。夜色深沉，濃重如墨。這樣的夜里，幾人在安睡，幾人在輾轉反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