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此時,守門的小太監從門外匆匆而來,然后在李全李公公耳邊耳語了幾句,李公公臉色霎時大變。片刻也不敢耽誤,來到皇帝身邊,在皇帝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皇帝的臉色立馬也沉了下去。
“邊關來了急報,丞相大人、兵部尚書、戶部尚書隨朕到御書房議事。宴會繼續。”慶帝說罷,便步履匆匆地走下高臺。
慕晴雪身為禁軍統領,負責保護皇上的安全,也抬步跟上慶帝的步伐。然而慶帝卻突然回頭:“晴雪留下,不必跟著!”然后又帶著三位重臣離開了。
皇帝走了,宴會便由洛皇后主持。洛皇后斜睨了一眼還站在一旁發呆的慕晴雪,瞬時氣不打一處來。別人不知道慕晴雪為何入了皇上的眼,她與皇上從小一起長大,又怎么會不知道呢!她只是沒想到,皇上對她的執念竟這么深,這么多年了,況且也已經嫁作人婦,他居然疼愛她的女兒勝過自己的任何一個女兒!
洛皇后回轉過頭,掩蓋了眼底濃濃的嫉妒。洛皇后比了一個手勢,身旁的嬤嬤上前高唱道:“宴會開始!”
隨即,身著綠色衣裙舞姬魚貫而入,在樂師的伴奏下,一曲鋼勁而又不失柔韌的水袖舞展現在眾人眼前。
賓客大都要么沉迷于舞姬絕美的容色中,要么沉浸于舞姬的超高技藝中,可總有那么些人,像北辰燁和慕容景軒一般,對這水袖舞并不感興趣。
北辰燁看著“南宮迅”身旁的慕容景軒,慕容景軒也在看著他。眼神交匯之處,電光火石間,似要將對方生吞活剝了一般。
北辰燁起身,悄然離開了座席。只留北辰冰一人尚在席座上,聊有興致地觀看著舞蹈。
一旁的慕容景軒見狀,只交代了“南宮迅”幾句,也跟著北辰燁離了席。
慕容景軒一路跟著北辰燁,來到了人煙稀少的韶華殿。又或者說,是北辰燁一路引著慕容景軒來到了荒蕪的韶華殿。
慕容景軒一進韶華殿,便不見了北辰燁的身影,心中暗道不好。正想離開,一記凌厲的掌風便像長了眼睛一般便他襲來。慕容景軒不容多想,一個閃身躲過了那一掌,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出手,又一記掌風迎面而來……
就在慕容景軒心中感嘆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時候,一個看似嬌小的身影擋在他身前,接住了原本該打在慕容景軒身上的那一掌。
慕晴雪雖然接住了北辰燁的這一掌,卻也傷了肺腑。女子后退了幾步,跌落在慕容景軒懷里,一口鮮血“噗”地染紅了胸前的衣裳,然后昏了過去。
慕容景軒還未反應過來,看著懷里昏迷不醒的慕晴雪,下意識一邊搖晃著女孩的身體,一邊呼喊道:“慕姑娘,你怎么樣了,你醒醒!”
北辰燁本打算將慕容景軒引到韶華殿,使出全力與慕容景軒交手,無非就是想試探那個東西是不是慕容景軒手中。誰知道半路殺出個不怕死的慕晴雪,還壞了他的好事。北辰燁是真不想管慕晴雪,方才那一掌,若不是他及時卸了五成的功力,慕晴雪恐怕早就沒了……
如今慕晴雪撿回一條命,已經是他手下留情了,沒道理還要他屈尊給她療傷!
可當他看著慕容景軒白癡一樣搖晃著慕晴雪的身體時,北辰燁又改變主意了。女孩傷了肺腑,照慕容景軒這么搖晃下去,不死也得殘呢!沒道理,他苦心孤詣想要留她一命,最后卻還是讓別人給禍害了。
北辰燁當即從慕容景軒懷里奪過慕晴雪,抱著慕晴雪走出韶華殿。慕容景軒也終于回過神,攔住了北辰燁。
二人你來我往,慕容景軒主攻,北辰燁攻守兼備,雖然抱著慕晴雪卻仍然處于上風。
“北辰燁,你要干什么,把她放下!”
“你若不想她死,就莫要再糾纏于我!”
慕容景軒氣結,不是北辰燁那一掌,慕晴雪能是現在這個樣子么!慕容景軒看北辰燁懷里的女子眉頭緊鎖,想必是痛極了。雖說慕晴雪完全沒有必要為自己擋這一下,但人家姑娘到底是為救自己受了傷,總不能見死不救。
就這樣,北辰燁一路抱著慕晴雪往太醫院走去,慕容景軒在后面亦步亦趨地跟著……
方才,二人的一番纏斗,引來了看客,其中也包括誠明殿的賓客。眾人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紛紛不約而同地腦補了一場兩男爭一女的情愛大戲。有的甚至大膽地猜測,這三人前往的方向正是太醫院,又想到慕晴雪一臉的蒼白,莫不是懷孕了!再看看那兩個風高霽月的男子當時一臉的緊張相,沒準兒,連孩子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吧……
繼而,眾人想起,前不久慕晴雪不是和梁太傅家的公子粱灝訂了親么!眾人又紛紛朝梁家在場的家眷看去,有的確實是同情,有的更多的是看熱鬧……
梁夫人當場氣暈了過去,粱灝雖然極力保持鎮定,但蒼白的臉色和微顫的身軀還是出賣了他。反倒是梁太傅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氣。慶帝曾經是他的學生,他知道慶帝對武將的忌憚。之所以訂下粱灝與慕晴雪的婚事,完全是出于對慕晴雪這個孩子的喜愛。可若真是出了眾人口中所說的事,第一個打臉的便是慶帝。屆時,婚事作廢,慶帝定會設法從旁處補償自己的兒子。
所謂禍兮福之所倚,也就是這個道理啦……
男女主角走了,熱鬧漸漸也散了,有的回了誠明殿,也有的看熱鬧不嫌多,尾隨北辰燁和慕容景軒去了太醫院……
人潮的末尾,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妙齡少女手扶著釵環,仔細地整理著自己的裙衫,一雙水眸盈盈顧盼,媚態叢生……
妙齡少女走了以后,假山后又走出一身著紫色蟒袍的男子,男子玩味兒地瞥了一眼妙齡少女離去的背影,轉而朝著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彼時的御書房,慶帝一臉凝重地聽著太子南宮獻回稟西川動向。沒錯,方才在大殿上,慶帝就是接到了太子命人從西川帶回來的軍報,才帶著幾位朝廷肱骨急匆匆地離席,來了御書房議事的!
“父皇,西川王私自屯兵,擅設兵工廠,這分明就是要造反呀!”眾人心知南宮獻說的是實話,可那又如何!西川私底下雖屯了兵,但明面上還是南詔的附屬國,年年朝貢,從未間斷。只這一點,朝廷就沒有理由對西川動手,否則南詔定會為天下人所詬病。
再者,南詔國邊境這幾年戰亂不斷,眼下國庫并不富裕,也確實沒有那個實力,支持西川的戰局。
慶帝看了一眼跪在下首的南宮獻,眼底閃過一絲不耐。南宮獻的用心,慶帝很清楚:借著西川的戰局,培養自己軍方的勢力,所以才極力主戰!
“太子所說之事,朕會派人查明,倘若真如太子所言,到時是戰是和,朕自有主張!”頓了頓,皇帝又對幾位大臣說道:“宴會還在進行中,眾卿隨朕移步誠明殿吧!”
說罷,皇帝便領著眾人走出御書房,朝著誠明殿的方向走去。只是才走出御書房沒幾步,迎面就碰上了步履匆匆的南宮宸,慶帝的第三個兒子。
“宸王這是干什么,毛毛躁躁,還有沒有一點兒規矩!”慶帝本就不喜歡南宮宸的母親,加上這個兒子不學無術,心中更是厭惡了幾分。
“父皇,不好了,禁軍統領慕晴雪被北寧國來的秦王殿下北辰燁重傷,……”
南宮宸話還未說完,就被慶帝揪住了衣襟:“你說什么?”
南宮宸猛地想起從前關于慶帝和慕晴雪的那些傳言,正不知該怎么辦的時候,慶帝已經松了南宮宸的衣襟。
“禁衛軍副統領何在?”慶帝一聲冷喝,很快,一道黑影從天而至。
“禁衛軍副統領肖涵參見皇上。”
“朕問你,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慶帝心里惦記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他連夜讓慕晴雪“偷”回來的人,可不就是為了今日的這出好戲么!
慶帝聞言,心里的大石頭總算放下,點了點頭,帶著眾人繼續朝著誠明殿走去。獨留南宮宸的不可置信。按理說,北寧國的秦王殿下打傷了南詔的禁衛軍統領,怎么也應該走走過場,問一下傷人的緣由以及慕晴雪的傷勢吧,怎么會這樣!
南宮宸想不通,索性也沒再想,拍了拍身上本就不存在的塵土,徑自回了宸王府。他從來就不受父皇寵愛,年幼時若不是有太后護著,他也不能在這吃人的皇宮長到這么大。他從沒肖想過那個位置,他要的從來只有榮華富貴和如花美眷,其他的,愛誰誰。
可是,一直庇護他的太后卻不允許他不爭不搶……
另一邊,慶帝帶著一干人等回到誠明殿,洛皇后熱絡地說起東夷嗩吶王子也為今天的宴會準備了節目,預祝今后兩國友好邦交。
慶帝聽罷,也是龍顏大悅,大肆宣揚了一番東夷的文化和特色,于是乎,嗩吶王子準備的舞蹈:美女與蛇,便在眾人的千呼萬喚中隆重登場了。
幾個東夷的侍衛抬著一口足以裝下兩個彪形大漢的箱子來到殿中。眾人紛紛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這口大箱子,正出神的時候,“砰”的一聲,箱子散開了,箱中只有一衣著裸露的女子和一條渾身碧綠的巨蟒!
眾人大駭,隨即發現巨蟒只是安靜地耷拉在女子身上,像是在冬眠,這才紛紛松了一口氣。緊接著,那女子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個奇形怪狀的塤,放在嘴邊開始吹起來。伴隨著軀體的扭動,女子身上的配飾相互碰撞發出“鈴鈴鈴”聲響,纏在女子身上的巨蟒開始蠢蠢欲動。
巨蟒睜開血紅的雙眼,不時吐著蛇信子,隨著女子的扭動而扭動,看得眾人,尤其是場下的男子熱血沸騰。
可就在這個時候,原本歡快迷情的曲調突然換了曲風,變得亢奮激昂,隨即巨蟒便松開女子的身體,像離弦的弓箭一般,朝著高位上的帝后飛去。
“護駕!”禁衛軍副統領肖涵第一個擋道了帝后身前,長劍一揮,生生劈下那巨蟒一顆閃著藍光的獠牙。
嗩吶王子還沒反應過來啥事,巨蟒已經改變了方向,朝著兩旁的賓客而去。巧的是,巨蟒偏偏避開了嗩吶王子,朝著北寧使團的方向去了。北辰冰第一次見這樣的陣仗,嚇得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千鈞一發之際,一旁的侍女一把抱住了北辰冰,隨即一個旋身又將北辰冰推遠。然后侍女隨手抄起桌上的筷子,踏著桌子飛身而起。眾人只見蟒蛇張開了血盆大口似乎要將侍女活活吞下。
就在蟒蛇快要咬到侍女時,侍女手中的筷子脫手而出,如利劍一般直戳蟒蛇赤紅的雙眼。蟒蛇瞬間吃痛,發了瘋一般地掙扎。眾人紛紛往殿外或者角落里撤離,奈何蟒蛇身形實在太大,掙扎過程中還是傷了有很多來不及撤離的人。
霎時間,大殿亂成一團。
就在眾人不是顧著逃命就是顧著自保的時候,唯有一人挺身而出。“南宮迅”赤手空拳和蟒蛇扭打在了一起,剛開始蟒蛇占了上風,可隨著“南宮迅”一拳又一拳的撞擊,蟒蛇開始漸漸落了下風,到最后只剩抽搐了!
眾人見狀,終于松了一口氣。
洛皇后立即著人將傷者安排到偏殿,又派人到太醫院傳太醫。最后又著人收拾了現場。
慶帝冷冷地看了眾人一眼,今日本來只是想借題發揮的,卻沒想到竟出了這種事!慶帝看著滿眼的狼藉,心里將北寧也恨上了,若不是方才北辰冰的那個侍女,蟒蛇怎會突然發瘋,還傷了那么多人。
慶帝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為難一個小小的侍女,這筆帳就是要算也應該和北辰燁算才是。不過眼下,他得先和東夷人把賬先給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