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滅動作輕緩的放下懷中人,揉揉虞兮的頭發(fā),示意在原地等待。
信步走到臺中間的書案前,他略微思索,提筆落墨。
——
高閣入諸天,登臨近日邊。
晴開萬井樹,舒看五陵煙。
檻外低群嶺,窗中小渭川。
常愿燈火明,不愿奉金仙。
——
明滅舉詩,一字一句抑揚頓挫的讀著。
讀完詩,明滅的目光瞅向虞兮,瞅見她眼眸明凈清澈,燦若繁星,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悄悄低聲傳音入耳,虞兮聽話的笑著對明滅點點頭。
這詩,是小虞兮所作。原身深嗜書本,是因為虞山相當無聊。三師兄傳話,無非是不要戳穿他。
詩是小虞兮作的,又不是她所作,自己當然不會本著原身而恣意妄為。
不再為被拆穿而擔心的明滅看向臺下眾人:“此詩為流云閣而作,諸位覺得如何?”
一位年輕女子從眾人中站起,女子著一襲淡雅長裙,墨發(fā)如瀑,素顏清雅,卻掩不了姿形秀麗。
明滅斜眼看著臺下女子,若沒記錯,此女沈柳,靈術(shù)世家嫡系子孫一脈,也是為明日拍賣會而來。
沒聽過沈族哪一位愛看書,此時沈柳能來評詩,難道最近幾年真出了個愛讀書的?
眸中閃過暗光。
臺下沈柳說出見解:“語奇體峻,意亦造奇,把閣樓雄偉高峻,高聳入云的勢態(tài)繪的淋漓。”
隨即攬裙而坐,舉止處有幽蘭之姿。
在座各位中還有欲要點評幾句,被淡雅女子再次開口攔下。
“聽聞流云閣規(guī)矩,站在臺上總得說一說的。不如請站在臺上那位小姑娘,來點評點評?”
能跟在明滅身邊,還是長得如此好看的小姑娘,身上卻無任何元素波動,倒是令她來了興趣。
倘若資質(zhì)差些,文采總不會差到哪兒去吧?不然這珍惜人才的流云閣閣主也不會如此重視。
被點名的虞兮意外地看向沈柳,那雙眼里沒有惡意,只有對自己的欣賞。
古今以來,顏值是真的很惹人注目。
顏控沒得說,誰叫自己也是個顏控,若臺下之人是位五大三粗的漢子,她理都不會理一下。
說到書出,明滅自是不慌小祖宗。信任地看向虞兮,自己給自己的詩作贊美之詞,不是一件難事。
虞兮無奈,看來明滅是不能指望了,得幸自己閑暇時也讀過幾本書。
看向明滅手中詩,想起十四個字。
“寰宇何處有并齊,傾座誰能奪袍錦。”
用略微稚嫩的聲音說出來,竟有拔地凌天的氣勢,明明不過才十一二歲的年紀。
真真是好霸氣的小姑娘。
眾人紛紛稱贊,向臺上立著的小姑娘道以贊許。
在臺上另外兩位翹楚,看著詩甘拜下風。
詩會以明滅蟬聯(lián)詩首結(jié)束。
驚悅的明滅抱起虞兮,剛剛小祖宗,渾身充滿磅礴。
磅礴的可愛。
變音期的聲音還是略微稚嫩了些,配著虞兮冷漠臉及幼小的個子,怎么看怎么令自己想笑。
舉抱在懷里,軟軟的一團。
小祖宗還是那個奶氣十足的小祖宗。
行到階口,等候著他們的沈柳施施然走過來,欣賞般看著明滅懷中的虞兮。
“在下沈族沈柳,能否幸與姑娘交個朋友?”
言辭懇懇。
沈柳確實是來交朋友的。
但是依照小祖宗對生人冷漠程度,能跟你說話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
這樣一想,果然,肩上傳來柔軟的觸感。
嫌麻煩地轉(zhuǎn)過臉擱在明滅肩膀上,交朋友?交朋友多麻煩啊。
連跟眼前這名女子說話都很麻煩。
有句話說得好,交際是一切麻煩的根源。
沈柳看見虞兮別過臉,神色稍微不耐,但是嘴角還是掛著微笑。
明滅在心里嘆了口氣,為人處世如此圓滑怎么會看不出沈柳的不耐。
靈術(shù)師靈族以御獸聞名九州大陸。
如若今天來的只是一位小人物,他也不必多費些心神。
偏偏來者在靈族出了名。
心思一轉(zhuǎn),也對,靈族也不會派個沒腦子的過來參加拍賣會。
掂量著道:“兮兒年小,不久前才從山上下來,還未得及入世明理,怕和沈姑娘有年歲上的隔閡。”
如果直截了當?shù)鼐芙^,會令人感到傷害了自尊,一個合乎對方期望的回答,即使是拒絕,也能讓對方很容易接受。
沈柳心氣,面上卻不動聲色:“無妨。”
還想在挽留一下,猛然一陣風從眼前吹過,剛剛還站在自己面前的兩人,化成了一道虛影。
生氣的扶住階邊木欄桿上的明珠,眼尖的倒茶丫頭走過來,伸手想扶住低著頭地沈柳。
“無礙。”聲音透著溫柔。
沈柳收手,神色淡然,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小袋金色的水晶遞給丫頭。
“無意損壞貴閣的明珠,這是修繕的費用。”
或許這就是家世的重要,不能把脾氣留給陌生人,這是教養(yǎng)。
小丫頭看看裂開幾道縫隙的明珠,點頭道:“姑娘請稍等一下。”
沈柳沉靜下來,族中長老皆說,明日拍賣會上自己勢在必得的壓軸,應(yīng)會被流云閣閣主買下。
聽聞近日流云閣有詩會,才過來看看此人如何。
若有幸,倒是想結(jié)實一下,若能在拍賣會上給幾分薄面也是好的,若是不能,也只憑各自本事。
一位邁入地階前期第二段的丹師,能在書本上有如此造詣,確實驚艷自己。
但她從那位小姑娘的贊詩中,嗅到了與自己相同之處。
她們皆想要征服寰宇。
可好像,沈族族中第一人,在他們兩人眼里什么都算不上。
邁步而出,如果再待著,她怕自己不受控的召出獸群掀了此地。
等小丫頭再回來送剩下水晶,人已經(jīng)離開了。
此時雅閣內(nèi),虞兮攤在床上,等候著正在處理事情的明滅。
在軟床上滾來滾去,陷入無聊。
剛一擺脫沈柳,就被候在門口的桑梔攔下。
來了個相識,把自己放在臥內(nèi),走了。師兄師姐都說三師兄很閑,愣是沒看出來哪里閑。
不過桑梔恭敬的喊三師兄閣主時,令她略微訝異。
不過想想也對,流云閣重才,在這里根本不以實力論地位,論的是才情。
三師兄從未隱瞞過自己身份,只是眾人根本不在乎。
因為三師兄對待這里所有人,壓根兒就沒有閣主架子。
只有在正式場合下,才會叫一聲明滅閣主。看來,來者應(yīng)該是個人物,不讓跟著,應(yīng)是不能聽的私話。
嘖,她又不是個小廣播。
等到天光微微發(fā)昏,明滅才過來。

未鶴
此詩借用古代著名詩人岑參,略有改編。原詩在下。 高閣逼諸天,登臨近日邊。 晴開萬井樹,愁看五陵煙。 檻外低秦嶺,窗中小渭川。 早知清凈理,常愿奉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