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快點走啦!”小瑤拉著葉梓川的手搖晃。
“不想去,今天也還是休息一天吧。”葉梓川躺在沙發上,吹著空調帶來的冷風,渾身懶洋洋。
“已經休息三天了!三天了!本來只說好休息一天的!”
“可是真的不想動啊!”
八月大夏天,在室內有空調吹,為什么要去外面啊?
離八月二十二號插手綁架事件已經過了三天,那件事最后以普通綁架案草率收場,警方渾身解數唯一的收獲不過是犯人跟幕后黑手之間早已知道內容的網上聊天記錄罷了,而且聽說受害者詹雪一家在昨天離開了漢洲,據說是到天京去了。
“去嘛!去嘛!”
“去有空調的地方好不好?”
“不好,今天要去游樂園!”
“不是都說游樂園沒意思嗎,你又玩不了,就像去游戲廳、卡拉OK,你不也是看了十分鐘就要走。嗯,不如我們還去游戲廳唄?”
“不行,一定要去!”小瑤拼命搖頭,想了想又說,“可以叫上唐小蕭啊,反正她也暴露了,就當約會唄。”
“我可不想要有電燈泡的約會。”
說到唐小蕭,葉梓川能感應到鎢鋼動力裝甲就在樓下,估計是租下樓下那套房了。
“總之要去!”
“兩個成年人去游樂園,還帶著個誰也看不見的幽靈,想想就覺得沒意思。”
“你才二十三,唐小蕭也才二十!”
“這就是成年人了。”
“只不過是年輕人!”
折騰了半小時,到底還是拗不過小瑤,被迫拉出門。出門的時候嘆聲嘆氣,像是前往死刑場一樣,但當他開著自家的汽車從地下車庫出來,看見站在小區樓前的唐小蕭時,精氣神又變了一個樣。
唐小蕭今天穿著淡粉色裙邊的白色無袖連衣裙和粉色涼鞋,帶著白色單肩包,發型跟前幾天一樣,都是花苞頭,而且這回沒戴眼鏡。如果身旁沒跟著會自動移動的白色行李箱,就是一個完美的鄰家少女打扮。
“動作有點快啊,早就準備好了?”葉梓川驚訝地問。
雖然應小瑤的要求在出門前發了一條邀請消息給她,但到現在不過十來分鐘,怎么說動作也快了一點。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唐小蕭露出笑容。
糟了,不妙,有點心動了。
葉梓川感覺心臟跳得有點快,之前一直做著職業打扮的唐小蕭雖然也漂亮,但畢竟隱藏了身材和個性,幾乎忘記她還是個身處人生黃金時代中的花季少女。
“哥哥,走啦!”坐在葉梓川懷里的小瑤不滿道。
“嗯,好,上車吧。”
從小區到游樂園的距離不長,開車只要半小時,平常感覺跟小瑤聊兩句就到了,今天不知為何,總覺得比一小時還長,而且全程沒有交流,只聽得見心跳,葉梓川不得不試圖尋找話題。
“小蕭你過來跟著我,部隊那邊沒關系嗎?”
“沒關系,工作交給別人負責了,那種指揮支援的工作,只要見過幾次,誰都會做。”唐小蕭說。
“是部隊派你來的嗎?”
“不,其實是我自己要求的……不過部隊也有這個意愿,李隊長向我征求意見時,我就自己提出參與了。”
“是這樣,我原以為離開部隊后,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再見的。”
“果然打擾你了?”
“那倒沒有,”葉梓川說完,不知為何想起部隊里被竊語私議的事,鬼使神差地轉了折,“只不過你也知道我現在的情況,我相信小瑤還活著,就存在我身邊,但你和部隊里的大家都不相信。”
“嗯。”
“就像觀念不合會導致分道揚鑣,即使一開始沒注意,時間久了就會產生裂縫,我是在變成那之前逃了。如果以前也就罷了,現在的話,要取代我的人有多少要多少,為什么……你還會看著我?”
“哥哥!這種時候不該說這種話啦!”小瑤說。
“不對,沒有人可以取代梓川。”唐小蕭搖頭。
“沒有人嗎?”葉梓川詫異。
“沒有人,只有這點我可以確認。而且我覺得,如果感情會因為彼此間有差異就產生裂縫,或者裂開不能縫合,那就不叫感情了。”
葉梓川無言以對,這個話題有點接不下去了,而且好像找得時機也不對,不是該在去游樂園的路上該聊的話題。
“距離山川游樂園還有兩千米,預計兩分鐘內到達,主人們可以準備下車了。”人工智能播出定時通知。
葉梓川望向窗外,能開始漸漸看見游樂園的影子了。
“抱歉,談了不合時宜的話,接下來好好玩吧。”
即使今天不是周末,游樂園里也是人山人海,各個游玩設施外都圍著等待的人群,逛了半天,也才玩了過山車、海盜船、彈簧床三個項目,這時就已經到中午,而一直看著的小瑤更是忍不住出聲。
“啊啊,好無聊啊!我想回去!”
“果然覺得很無聊吧,這次可不能馬上走,畢竟叫了小蕭過來。”葉梓川正在游樂園的便利店里付款埋單,回頭看了眼店內的餐桌區,唐小蕭正坐在一間餐桌前通過虛擬屏幕閱覽著什么。
“唉,知道啦,為哥哥的未來著想也是有必要的。”
“不,這就不必了。”
“不過總覺得這種人山人海的地方很容易發生恐怖襲擊呢。”
“別期待這種事啊,在省會這種事可不容易發生,人多的地方都有市屬部隊隊員和警方常駐,特別大的活動現場還有省屬部隊隊員在,襲擊者想鬧事也得權衡利弊。”
“我只是說有這個可能。”
“謝謝,歡迎下次再來。”
盡職的女服務員面帶微笑地將購買的食物、飲料放進包裝袋里遞給他,并在之后又遞上新鮮做好的兩份冰激凌,然后繼續服務下一位客人。
“給。”
葉梓川放下包裝袋,將手中一份冰激凌遞給唐小蕭,自己坐在餐桌另一邊。
“謝謝。”
“下個預定怎么樣了?”
“最快的還要等二十分鐘。”唐小蕭揮手甩了下屏幕,擺到葉梓川面前。
“這么久,正好可以吃下午餐了。”
葉梓川翻了下屏幕列表,上面顯示著游樂園的各種項目。在這個時代里,游樂園不再需要排隊,而是可以提前預約,到了時間再去,只是游玩設施有限,需要等待的時間并沒有減少多少。
“嗯。”
“對了,還有別的什么想玩嗎?提前預定吧。”
“隨便選嗎?”
“我無所謂,不過沒想到你會怕過山車,早說剛剛可以不去的。”
“不、不是怕,我只是沒想到會叫,可能是好久沒玩過的原因,都忘了上次是什么時候玩了。”
“確實長大后會很少來玩。”葉梓川望向窗外,游樂園里基本都是家人帶著孩子在玩,像他們這樣類似情侶的人少之又少。
“總之隨便選的話,我想玩這個。”唐小蕭指著一個配圖是在夜色里會粉光閃閃像大風車一樣的項目。
“摩天輪嗎,OK,預定了。”
“喂!這是秀恩愛吧,果然是秀恩愛吧!”小瑤叫道。
“這里可以用個成語叫自作自受。”
“嗯?”
“沒事,我在跟小瑤說。對了,那邊有雜技團,等待的時候可以去那,小瑤不如就待在那里好了。”
“哈?”
“好啊。”
雜技團的表演在大劇院,每小時都有一輪,玩不了游玩設施的小瑤無處可去,真的直到離開前都待在這里。
而葉梓川和唐小蕭則因為預定項目都到位了,反而偶爾才去看,等到坐上最后一項預定的摩天輪時,已經到了傍晚。
“夕陽好漂亮啊。”唐小蕭說。
遠處的地平線上,太陽若隱若現,像一只光焰柔和的大紅燈籠,依依不舍地釋放光與彩,將云霞和人們都染紅了。
“是啊。”
葉梓川又心動了,晚霞襯托著唐小蕭的笑臉,仿佛不譜世事的天真少女,僅憑笑容就能擾亂他人的心緒。
“啊,對了,月底那天晚上我有個同學聚會,如果你要來的話,需要打扮得正式點。”
“聚會?不是普通的同學聚會嗎?”
“不,是酒席。因為舉辦聚會是位畢業十幾年的學長,學金融的,現在有自己的公司,算是位金融大咖,每年都會辦一兩次不限學年或專業的校友聚會,只要是一個大學的都可以去。”
“那可以見到你的熟人了。”
“嗯,不過我認識的大多都是一個班的,最多系里認識幾個。而且我學得是園林,同系朋友畢業后不是去風景區之類地方工作,就是開店、教書或者干別的,跟這類聚會不搭,可能沒幾個會去。”
“園林?如果你沒被邀入部隊,現在也會在哪個風景區工作咯?”
“可能吧,反正只要悠然自得就行。”
“真有你的風格。除了同學聚會,還有什么計劃嗎?”
“有,下個月六號有東方靜的演唱會,小瑤說要去看。”
“好,那我記下了。”
“對了,演唱會的事就不要報告給部隊了,部隊肯定會派人守備,免得到時被特殊對待。”葉梓川說,他并不知道拜這句話所賜,自己避開了部分風險。
在距離游樂園幾千公里遠的飛鳥三號上——
“侯哥,詹家人的情報總結出來了,詹華把他親人安置在東方靜在天京的別墅里。”一名部隊隊員說。
“哦喲,這不等于雙方見父母了,這人打得好一番心機吶。”侯龍笑了起來。
“詹家人好幾天沒出門,別墅里有幾名A級超能力者隨時保護,而且地處天京市中心,想綁架的難度太高了。”
“是嗎,影響不大,倒也無所謂,不過沒想到葉梓川居然會插手啊,這點真的意外。”
“不如我們安排下暗殺?反正他也不在部隊里。”另一名部隊隊員提議。
“暗殺嗎……雖然以他性格應該不會去演唱會,但也不能不防患于未然。”侯龍皺了皺眉。
“暗殺不行吧?有唐小姐帶著動力裝甲守備在旁。”
前一位部隊隊員說完,后一位部隊隊員又道。
“穿戴動力裝甲要時間,我們可以使計讓他們分開,葉梓川又沒進行過強化手術,暗殺的成功率不低。”
“你們不會想親自去吧,想想暴露的結果會是什么。”
幾個人莫名其妙地爭論起來,侯龍敲了敲桌子,道:“不可能讓你們去的。不過可以讓藍楊他們派手下去,有取代S級超能力者的機會,想必那邊不少人愿意冒險。把情報分享給他們,剩下觀望就是了。”
眾人彼此對視,最后感嘆真是時運不濟。
侯龍則冷冷一笑,就算殺死了葉梓川也未必能晉級S級啊,不過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葉梓川插手壞了他好事,那他回報點小麻煩,總是理所應當的吧?
八月三十一日晚上,葉梓川和唐小蕭如約來到市中心的皇家大酒店,酒店進門是金碧輝煌、豎立了八根巨型石英柱的大堂,大堂左右兩邊有著長達百米的走廊。兩人將裝有動力裝甲的白色行李箱存入右邊走廊盡頭的儲藏柜后,走進走廊中段被學長包廳了的聚會大廳。
“呦,阿川,你可終于來了。”
站在大廳門口向葉梓川打招呼的是他的大學舍友鄭浩林,二十多歲,同期同系同班,是當時的班長、舍友以及系學生會會長,現在是一名公務員,最近聯絡了近幾年畢業的校友參加本次聚會。
“浩林,好久不見。”葉梓川回道。
“葉先生,久仰大名,一直想跟你見一面。”
和鄭浩林站在一起一同向前來的校友們打招呼的是本次聚會的主辦人,畢業多年的學長余暉生,三十多歲,一身富貴樣,幾乎看不出是位世俗意義上成功的男人。
“余學長,我才是仰慕已久了。”
“葉先生客氣了,這位是?”
“唐小蕭,我朋友。”葉梓川并沒說出她的身份,唐小蕭默契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原來如此,祝您跟您朋友玩得愉快。”
“阿川,等會聊聊啊,咱們很多同學都對你感興趣。”
“好。”
葉梓川與兩人別過,正式進入大廳,遠遠地就看到古賀加奈向著他們招手。
“葉,來這里吧!”
在場許多女士的穿著都是禮服,例如唐小蕭,今天就是一身紫色魚尾裙,梳著花苞頭,斜帶一頂小帽,佩戴一串項鏈。但是古賀加奈的打扮卻與旁人不同,以黃色為主調、繡有一朵朵橙色花朵的和服,在一眾西式禮服中很是顯眼。
“古賀小姐今天很漂亮。”葉梓川帶著唐小蕭在古賀加奈這一桌坐下。
“謝謝,啊,莫非這位是你女朋友?我是古賀加奈。”
“不,只是朋友。”
“哦,不好意思,這位是我男朋友,堂島一郎。”
“葉先生您好。”
“還有這位,是計算機系的學長……”
葉梓川與古賀加奈打招呼后,又與一桌的其他人各自打了招呼。
認識同桌的校友后不久,到了晚上七點,聚會的入場人數漸漸減少,余暉生、鄭浩林也不再進行接待,一個到大廳前方的臺階上主持聚會,一個加入到了葉梓川這一桌,正式開始這場聚會。
余暉生先是說了一些場面話,活躍起氣氛后,將臺階讓給請來的音樂家或者舞蹈家,各段表演的中途又有別的校友主持播放紀念片、互動抽獎、交流趣事等,臺下更有年輕人們到各桌敬酒,與各位學長學姐增進聯絡,即使過了兩個小時,依然是如火如荼,一片喧嘩又熱鬧。
而葉梓川這里,耳邊已經循環了好一段小瑤的抱怨聲。
“唉,無聊啊!無聊啊!這么多好吃的,只能看不能吃,好過分!”
“知道了,你叫也沒有用啊。”
“早點回去嘛!”
“等會吧。”
“阿川,你在跟誰說話?”坐在旁邊的鄭浩林問。
“跟我妹妹。”
“哦,無線電話嗎?”
“嗯,我妹妹吵著要我回去,都想把耳機卸下了。”葉梓川說。
“這樣。”鄭浩林也不知是否相信,轉而看向別人,“話說下周有東方靜的演唱會,你們誰去啊?”
“梓川,我出去一下。”唐小蕭說。
“嗯,好。”葉梓川應道,他剛剛看見唐小蕭通過虛擬屏幕在跟別人說話,估計是有什么事。
“難得啊,那種世界級的歌星來辦演唱會。”
“演唱會就算了吧,不感興趣。”
“我去我去!我和一郎都去……”
同桌的校友聊著天南地北的各種趣事,葉梓川聽得滋滋有味,等過了一段時間,手表收到消息提示,這才發現唐小蕭還沒回來。
消息只是一條短信:到門口來。發信人是唐小蕭。
葉梓川感到意外,對鄭浩林說了一下,也離開大廳。
出了大廳,小瑤突然拉住葉梓川:“哥哥,好像有點不對勁。”
“嗯?跟上次一樣嗎?有人帶著惡意?”葉梓川問。
“這叫惡意嗎?總之感覺比上次的更強烈,就在儲物柜那里,只有一個人,就待在那沒動,但是給人感覺不對。”
葉梓川無言以對,連小瑤自己都不清楚“不對勁”到底是什么不對勁,也不知是該信還是該不信。如果是誤會倒好辦,如果是真的,也許是因為裝著動力裝甲的箱子放在那邊而被監控著,那就麻煩了。
“門口呢?小蕭在那嗎?”
“那邊超出感應范圍了。”
葉梓川想了想,還是往大門走去,遠離不對勁和確認同伴安全總不會有錯的。
到了大堂,距離大門不到五十米時,小瑤說道:“感應到了,她沒事,好像在打電話,不過她旁邊也有個不對勁的人耶。啊,那個人正在慢慢走過來,就在你面前!”
那個人他看到了,是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相貌普通,身材不高不矮,表情也沒有異樣,如果小瑤不說,他根本不會注意。
只是他沒有超感應能力,即使看到人了,小瑤說的“不對勁”他也無法理解,最多只能肯定對方身上沒有槍,因為除了手表、腰帶、紐扣外沒感應到其他金屬物。
“真的有問題嗎?不是你大驚小怪吧?”葉梓川問。
距離西裝男人越來越近,五十米、三十米、十米……走到剩下一米時,葉梓川綁緊了神經,然后擦身而過,男人并沒有做出異常舉動。
“什么啊,并……”
“小心!”
葉梓川下意識甩出一道暗銀色的屏幕阻擋在他身后,其實他什么都沒察覺到,只是有著半年特殊工作經驗的他學會了以防萬一。
以防萬一,他在參加聚會前從動力裝甲里取出了五顆鎢鋼珠子。這道暗銀色屏幕就是這五顆珠子瞬間分解重組后形成的合金防護罩,等到他轉過身來時,發現防護罩上凸出了一個個尖頭,這防護罩替他擋住了某種非金屬物質的偷襲。
暗殺!這次毫無疑問,是真的暗殺了!
“哼!”
既然對方來意不善,葉梓川也不會手下留情,部分鎢鋼將非金屬物質包容使之無法移動,剩下部分鎢鋼化作數十顆比原珠子要小上不少的小珠子朝著西裝男人射出。
讓他意外的是,對方居然躲開了,就像猴子一樣靈活地翻身滾開,要知道即使是燃燒能力者那樣擁有A級改造人層次的身體也沒能躲開這么近距離的攻擊。
“哥哥快走,儲物柜那里的人也追來了!”
葉梓川也看到了,原本待在儲物柜旁的另一個不對勁的人目擊了這一切,正向著他跑過來,眼前這個西裝男人就出乎他意料了,再多一個還了得?
但是直接跑可跑不掉,對方身體能力比他強得多,所以在跑之前,他先控制鎢鋼組成了屏障。
這個屏障只阻擋了對方兩人十秒左右,所幸十秒足夠他跑到門口了。
在門口葉梓川看見正詫異看著他的唐小蕭,他一步也沒停下,而是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立即鉆進附近開著門的汽車里,順手將里面的人趕出。
因為葉梓川不是這輛車的主人,車里的人工智能不會為他做出任何行動,不過他有控制金屬的能力,施展能力強制關門,將隱藏在前面柜子里的方向盤、踏板和旁邊的拉桿取出,以人工駕駛的方式驅動起車。
“哥哥你怎么不往外跑?”
小瑤抱著葉梓川的脖子趴在他背后,發現他開車的方向并不是外面,而是附近的停車場。
“這里是市中心,外面車和人多,跑不掉。”
葉梓川瞄了眼后視鏡,沒見到任何人影,他也不指望能看見誰,B級及以上的改造人的移動速度就足夠超過普通人眼球的捕捉極限,更別說西裝男人那比正常A級改造人還要快的速度了。
“那就算在酒店周圍跑也沒用啊,就算是拖延時間也拖不了多久。”
“為什么只想到跑?”
“可你不是把方向盤都取出來了嗎?小心!他抱著一根大柱子,是酒店里的柱子,分成好幾塊扔過來了!”小瑤道,只是這沒有任何幫助,汽車做不出靈活的躲避技巧,葉梓川只能施展能力使汽車外殼變得更加堅固。
“砰!砰砰砰!”
砸在附近地上、車上或者車頂的各種碰撞聲響起,最嚴重的一個穿透了葉梓川旁邊座位的車頂,那是一塊足有小瑤那么大的半透明礦物質。
石英比鋼的硬度要低,但受到對方的控制力、加速度、重量等影響,即使他把汽車外殼換成鎢鋼也一樣會被鉆穿。
想要擋住只能依靠動力裝甲,動力裝甲并不僅僅依靠金屬外殼防御,其中的非金屬材料和內置的人工智能系統也起了很多作用,多方面組合才能形成超人化的裝甲防御,控制金屬能力和鎢鋼只是使之上升了一個檔次。
只可惜,動力裝甲不在身邊,不然根本無需逃跑。
“酒店里的柱子是石英柱吧?控制石英的能力者?”葉梓川問。
石英的本質是二氧化硅,二氧化硅又稱硅石,硅石種類很多,常見的除了石英還有水晶、瑪瑙等,如果只能控制石英,那就是B級超能力者,如果是控制硅石,或者單純的氧或硅,那就是A級超能力者。
物質類超能力者的等階主要按本質分的,越接近本質的能力等階越高,天生的控制力也越強,例如葉梓川的控制金屬本質是控制金屬元素,以金元素舉例,葉梓川和金能力者都能控制,但金能力者是A級,除非晉升到S級才能在自己擅長的控制金元素方面達到和葉梓川一樣層次。
以能穿透被他強化過的汽車外殼來看,即使西裝男人不是天生的A級超能力者,至少也是晉升到A級的超能力者。
“你以為你逃得掉么?”
西裝男人突然出現在汽車前方,身后又漂浮著七根石英柱,這家伙竟把酒店里的石英柱都拆過來了!
“那就如你所愿,現在不逃了!”
葉梓川正處于停車場的中心,周圍有著成百上千輛汽車,隨著他的意念一動,全部向著西裝男人砸去。
西裝男人臉色一變,拋棄石英柱急忙躲開,但他身上有手表等金屬物,即使速度快得葉梓川看不見,也依然能被汽車們瞄準,陷入不得不重復躲的境地。
至于葉梓川,則控制起自己的汽車飛入空中。
“現在你明白了吧,我一開始駕駛車是因為那里有天花板不適合飛,來停車場則是為了獲取武器,現在我在空中,他又不會飛,遲早能耗死他。”
“原來是這樣。”小瑤恍然大悟。
這時,手表響起提示聲,同時彈出的小屏幕上顯示來源是唐小蕭。
葉梓川感到不妙,只希望情況不是如自己所想一樣。
然而當他讓小屏幕化作大屏幕、接通視頻時,出現的是一個陌生男人。
“是守在儲藏柜的那個人。”小瑤說。
“你的女人在我手里,一命換一命,你乖乖受死我就放過她!”陌生男人抓著唐小蕭的脖子,在屏幕前晃了晃,唐小蕭雙手抓著陌生男人的手痛苦掙扎,臉上發青,看起來快要窒息了。
“好好好!”葉梓川大驚失色,卻突然關掉屏幕,控制汽車往酒店沖去。
“哥哥你這是……”
不妙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從追出來的刺客只有西裝男人時就隱隱有了猜測。剛剛他逃跑之所以不拉上唐小蕭,實在是距離不夠近,沒法順手拉上,加上被追著趕時間,才選擇拋棄了唐小蕭。
但是一命換一命,拿自己未必會死的命換歹徒手里可能會死的命?正常人都知道,相信歹徒,結果只會兩個人都死,葉梓川也不例外,他關掉屏幕前的表現都只是表演而已。
他不會拿自己命來換,但也不會熟視無睹,只能賭一把了,哪怕是賭也比相信歹徒好得多。
葉梓川控制汽車從帶有天花板的酒店大門飛入,直接越過圍住陌生男人的人群,像天降神兵一樣向他砸去。
“停下!停下!不然我殺了她!”陌生男人則是真的大驚失色,舉起唐小蕭頂在頭頂,還拔住她的左手猛地卸下,證明他真的有殺心。
“住手!我停下來!”葉梓川大喊,汽車就這樣漂浮在半空中。
但是,停下的只不過車,在陌生男人的身后數米處,留在走廊、被破出大洞的鎢鋼屏幕化成無數小珠子射出。
“咻咻咻!”
無數珠子穿透陌生男人,從全身上下各個地方穿入穿出,以最狠最快最兇的方式奪去其性命,轉眼變成血糊狀的東西。
“小蕭!”葉梓川從車上跳下,扶起暈迷的唐小蕭,摸住另一只手的脈搏,許久松了口氣。
唐小蕭還活著!他賭贏了,這個陌生男人到底還是棋差一招。
“哥哥,他來了!”小瑤提醒。
“所有人躲起來!”
葉梓川向大門看去,那名原本追著他的西裝男人正陰沉著臉從門口走來,他身后還漂浮著無數根尖矛狀的石英,從他身上已經感應不到任何金屬物,想必是弄懂了被汽車瞄準的原因而扔掉了。
與此同時,葉梓川控制漂浮在頭頂的汽車朝敵人甩去,這一甩當然沒用,對方肯定能躲開,只不過是拖延時間而已。
在小瑤出聲提醒的時候,他就開始將走廊盡頭的儲藏柜引過來,并不是以原來模樣移動的,而是化作合金洪流飛出。將儲藏柜化作合金洪流時,也將里面白色行李箱和行李箱內的暗銀色箱子化作洪流的一部分,并將其中的三十二具暗銀色金屬器具送到在葉梓川面前。
到了現在,穿戴已經沒有用了,沒有唐小蕭或其他部隊指揮部人員的授權,無法啟人工智能系統輔助的動力裝甲,只不過是堆稍微有點特殊的鎢鋼合金罷了,他想要的是里面的二十五顆純鎢鋼金屬珠子。
二十五顆珠子加上已經掌握在手的五顆,一共三十顆珠子漂浮在他身旁,這是他的最后手段,不到萬一不會使用,至于合金洪流,則作為防御,將他全身上下包圍住,形成鐵墻鐵壁。
“砰砰砰!”
尖矛狀石英像冰雹一樣落去,砸在合金洪流上發出激烈碰撞聲。
然而也僅此而已,合金洪流的數量很多,多到可以完全承受攻擊并且能包容住尖矛狀石英的程度,沒有及時脫離的尖矛狀石英都被留在了里面。
西裝男人收回尖矛狀石英,讓它們朝地面鉆去,又是一連串碰撞聲,尖矛狀石英無果而回。這合金洪流是完完全全將葉梓川包圍住了,即使在地面下也有合金洪流守護。
“你如果不出來,我就一個一個殺了這些人!”西裝男人冷冷道,揮手控制尖矛狀石英朝周圍人群甩去,立即就有數十人應聲倒下。
“啊!”
“快、快跑!”
“救命……”
“住手!你現在還有機會跑,不然等會部隊來人到了,你就死定了!”葉梓川喊道,他躲在合金洪流里,雖然看不見外面,但也能聽到聲音。
只是他沒法阻止,沒有動力裝甲探測系統的輔助,沒有經過強化手術改造的眼睛,以普通人的眼睛是看不見對方和尖矛狀石英的移動軌跡,事實上就連普通手槍射出的子彈都不可能看見。
而且他到現在也不清楚對方那比A級改造人還快的躲避速度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對移動速度方面經過特殊強化,那就是擁有其他能力,比如B級的彈跳能力、奔跑能力,身體類超能力加上強化手術才有可能發揮出那種速度。
“你出來,我就放過他們!”西裝男人道。
“開什么玩笑,我還沒好到用自己命換別人的命的程度!”葉梓川說。
現實就是這么殘酷,愿意舍命救人的是英雄,但葉梓川從沒想過要當英雄,至少現在沒有。
“哦?你真的不出來嗎?你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不會感到愧疚嗎?”西裝男人再次出手,將那些躲在沙發后面的人用石英洞穿。
葉梓川默不作聲,這時候反駁也只會激怒他而已。
“這里有很多你的同學吧,想想看,以后你怎么面對你同學?”西裝男人第三次出手,瞄準了躲在前臺下面的人。
是啊,大概會被當作瘟神吧。葉梓川心想,也許該離開漢洲,去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但不放棄自己生命的決心不會動搖。
“這是最后三個人了,”西裝男人走到一張桌子旁,看著躲在里面瑟瑟發抖的三個人,慢條斯理道,“嗯,一個叫鄭浩林,一個叫堂島一郎,還有一個叫古賀加奈……這不是跟你一桌的同學嗎?”
“哥哥!”
“為什么他們不逃!?躲在沙發、前臺、桌子下面是想干什么!又不是地震!”葉梓川握緊拳頭。
他早就注意到那邊那三人了,甚至注意到最開始被殺的數十人里有聚會主辦人余暉生,從他們身上感應到的金屬物就能分辨出是誰。
“你們三個人都這么巧都在這下面,不會是擔心那邊那個見死不救的同學吧?”西裝男人笑道,“真是愚蠢啊,現在后悔死了吧?是不是都在想為什么要因為擔心那種家伙而死啊?對不對?”
“哥哥……他說的是真的,他們是擔心你還才會留下,我可以感覺到!”小瑤說。
“……你知道救他們會是什么后果吧?”
“知道!”
“那么,該送他們上路了——”
“那就救吧!”
葉梓川操控合金洪流朝鄭浩林三人沖去,這道合金洪流會包圍住他們三人沖到門外,而西裝男人不會阻止,因為這正是他的目的。
果然,在葉梓川將合金洪流撤走后,西裝男人和尖矛狀石英全都出現在他面前,尤其是西裝男人,臉上露出的笑容仿佛在說“你到底是忍不住了”。
葉梓川控制所有鎢鋼珠子射出,他是躲不掉的,唯一的選擇只能是先發制人。
然而西裝男人消失了,那些珠子只命中了尖矛狀石英。
這是理所當然的,葉梓川早就料到會這樣,西裝男人能近距離避開一次,自然也能避開第二次。
而接下來的行動,就超出葉梓川的預料了。
西裝男人消失實際是跳到了他身后,正迅速伸出手,想要捏碎他的腦袋。
但小瑤預判到這一切,伸手將葉梓川按下躲開;緊接著西裝男人又抬起腿向下踢去,小瑤則推開葉梓川;再接著,西裝男人翻身旋起另一只腿掃去,還是被小瑤推開了。
西裝男人滿臉驚詫,這一波三折,讓他不禁懷疑葉梓川莫非是在扮豬吃老虎,裝作沒進行過強化手術?他不相信會是這樣,再次跨步攻向葉梓川。
“哥哥,瞄準我攻擊!”
葉梓川正因全身被強迫做出超越極限的動作而無法動彈,但仍能下意識行動,控制處于漂浮狀態的三十顆珠子射出。
在這個瞬間,小瑤身影和西裝男人重合,珠子用擊殺陌生男人一樣的方式洞穿了西裝男人的身體。
“咻咻咻!”
西裝男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