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tǒng)(tǒng)有種不好的預(yù)(yù)感，連萌也沒有賣了，規(guī)(guī)規(guī)(guī)矩矩地回答：【……是的。】

　　【玷污了生之美，無視了死之靜的世界，確實(shí)是需要拯救啊……】

　　他這樣感嘆著，神色悲憫圣潔，但，與其說是圣父一樣的面貌，不如說，這是由極致的惡意轉(zhuǎn)(zhuǎn)化而來的純粹的假面。

　　這一刻，將他話里的“拯救”換成“毀滅”，也沒有一點(diǎn)違和感。

　　——物極必反，極致的惡與極致的善，在某些方面來說，沒有什么太大的差別。

　　在朱玦眼里，活在世上的人類，如果不知道生命的美好，不為了活著而竭盡全力，費(fèi)盡心機(jī)，那簡直是比草履蟲還不如！

　　“劉向陽。”他突然開口，收斂了過于非人的神色，就像是一個(gè)普普通通的少年一樣，好奇地詢問這個(gè)世界的原住民，“你知道什么是死亡嗎？”

　　正聚精會(huì)神看著對(duì)戰(zhàn)(zhàn)的劉向陽恍惚回過神來，他轉(zhuǎn)(zhuǎn)頭看向家主，因?yàn)榉讲盘^集中精神了，他沒有聽清楚家主的話，臉上因此也帶了些茫然和無措：“……什么？”

　　“你知道，什么是死亡嗎？”朱玦耐心地重復(fù)(fù)了一遍。

　　“死亡？”劉向陽徹底將注意力放在了家主身上——不是因?yàn)閱栐挼膬?nèi)(nèi)容，只是因?yàn)檫@是家主說出口的話——他認(rèn)真思索，有些不明白家主這話是什么意思，卻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地回答。

　　“死亡說的是那些動(dòng)物的一種生命狀態(tài)(tài)，死亡的動(dòng)物會(huì)徹底地消散在天地間，再也不復(fù)(fù)存在。可是我們?nèi)祟惒煌覀儧]有死亡這回事，我們能一直存在這個(gè)世界上。”

　　劉向陽的語氣有些驕傲，一種身為食物鏈的最頂端，身為萬物之靈的驕傲，言語間，還不自覺地帶了點(diǎn)對(duì)死亡的輕視。

　　“這樣啊……”朱玦垂眸輕笑，沒有對(duì)這個(gè)回答做出什么評(píng)價(jià)。

　　劉向陽偷偷瞥了眼家主的神色，見家主神情溫和，沒有不悅，他下意識(shí)地松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huì)覺得家主會(huì)生氣，明明這是人們的共識(shí)不是嗎？

　　系統(tǒng)(tǒng)也聽到了劉向陽的回答，聯(lián)(lián)想到宿主方才的感嘆……他小心翼翼，提心吊膽地開口叫了一聲。

　　【宿主？】

　　【還不能這么快下結(jié)(jié)論……】

　　朱玦像是對(duì)系統(tǒng)(tǒng)，又像是對(duì)自己說，【還要再等等……】

　　不要急，他安撫著心里急于出籠毀滅一切的野獸，還不到時(shí)候，不能急……

　　白發(fā)(fā)少年眉眼溫柔，眼眸帶笑，站在那里，美好地就像是一幅畫一樣。

　　可宿主越是這樣，系統(tǒng)(tǒng)就越是忐忑。

　　【宿主，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乖，你不用懂。】

　　朱玦像是安撫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樣，【你只要乖乖跟著我，看著我就夠了。】

　　【……是。】

　　不可思議的是，系統(tǒng)(tǒng)忐忑的心竟然輕而易舉地就被這幾句話安撫了下來。

　　他沉默了一會(huì)，像是想清楚了什么，語氣格外堅(jiān)定。

　　【宿主，不論發(fā)(fā)生了什么，我會(huì)一直跟著你，看著你，支持你，我會(huì)一直陪著你，直到你不需要我的時(shí)候。】

　　說到“不需要我”的時(shí)候，系統(tǒng)(tǒng)的聲音有些艱澀，卻還是艱難地說出了口，系統(tǒng)(tǒng)知道，世界上沒有什么是永恒的，宿主……哥哥是獨(dú)立的個(gè)體，總有一天，他會(huì)厭煩自己，想要擁有屬于自己的個(gè)人空間。

　　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真到直面的那一刻，他還是很難受，明明好不容易重逢了，即使哥哥失去了記憶，他也不再是自己，還成為了一個(gè)沒有身體的系統(tǒng)(tǒng)，他也很滿足了，現(xiàn)(xiàn)在卻……

　　系統(tǒng)(tǒng)恍惚間覺得自己消失的心臟又重回體內(nèi)(nèi)，我的心好疼，哥哥，我好疼，我疼——

　　不知名的空間內(nèi)(nèi)，龐大的數(shù)(shù)據(jù)(jù)核心顫抖著縮成一團(tuán)。

　　【啊，我知道，樂樂是個(gè)乖孩子。】

　　宿主的聲音太過溫柔，系統(tǒng)(tǒng)呆愣住了，他聽到哥哥這樣說。

　　【我很喜歡樂樂，能認(rèn)識(shí)樂樂，我很開心呢。】

　　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

　　系統(tǒng)(tǒng)幸福地炸成了一朵煙火，這一刻，什么難過什么疼痛統(tǒng)(tǒng)統(tǒng)(tǒng)都離他十萬八千里！！！

　　【宿主！我最喜歡你了！最喜歡了！！！】

　　系統(tǒng)(tǒng)興奮的聲音直沖腦海，朱玦縱容了系統(tǒng)(tǒng)小小的胡鬧。

　　雖然他失去了記憶，不知道系統(tǒng)(tǒng)是他的什么人，系統(tǒng)(tǒng)也捂得嚴(yán)(yán)嚴(yán)(yán)實(shí)實(shí)，沒有吐露出一星半點(diǎn)的信息，可從接觸的這段時(shí)間來看，朱玦很容易就看得出來，系統(tǒng)(tǒng)對(duì)曾經(jīng)(jīng)的他來說，應(yīng)(yīng)該挺重要的，畢竟心里的感覺可不會(huì)騙人。

　　不說曾經(jīng)(jīng)，就說現(xiàn)(xiàn)在，系統(tǒng)(tǒng)是他的所屬物，一個(gè)完全屬于他的東西，他縱容一點(diǎn)怎么了？又不是多大的事情。

　　朱玦這樣想著，任由系統(tǒng)(tǒng)在他意識(shí)里興奮地直轉(zhuǎn)(zhuǎn)圈圈，他抬眼看著劉向陽，說話的語氣溫和，可相比于對(duì)著系統(tǒng)(tǒng)，就冷淡了不是一點(diǎn)半點(diǎn)，而是隔著一個(gè)海洋的距離了，“沒什么事了，你繼續(xù)(xù)看比賽吧。”

　　被問了一個(gè)問題就放到一邊的劉向陽滿臉懵逼：“……？”

　　所以，你叫我只是為了問這一個(gè)問題？

　　劉向陽觀察著家主的臉色，確定他不是開玩笑后，只能愣愣地說了聲“是”就回過身，像家主說的一樣，繼續(xù)(xù)看擂臺(tái)上的對(duì)戰(zhàn)(zhàn)了。

　　當(dāng)(dāng)然，這個(gè)時(shí)候，他也沒可能和方才一樣全神貫注了，他面對(duì)著擂臺(tái)，眼角的余光卻一直注意著家主，好讓自己在家主有需要的時(shí)候能及時(shí)反應(yīng)(yīng)過來。

　　剛剛那遲鈍的反應(yīng)(yīng)速度簡直是恥辱！

　　虧他還想成為家主的得力手下，一個(gè)合格的手下會(huì)把上司撇在一邊，只顧自己的事情的嗎？！

　　劉向陽垂在身側(cè)(cè)的雙手緊握，心里懊惱極了，他告訴自己，以后絕對(duì)不能這樣！手下就要有手下的樣子！！！

　　朱玦瞥了一眼劉向陽的手，那雙手用力得青筋都冒了出來了，再用力點(diǎn)，說不定要出血了。

　　可這和他有什么關(guān)(guān)系？

　　他漠不關(guān)(guān)心地移開視線，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擂臺(tái)上，然而，沒看一會(huì)，他就皺起眉頭，厭煩地收回目光。

　　這回，朱玦的注意力轉(zhuǎn)(zhuǎn)向了站在觀戰(zhàn)(zhàn)臺(tái)上的兩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