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操練起來……”

　　田有力一邊說一邊看，手里拿著根竹竿。

　　他們演練的正是太祖長拳，一共三十二式，這是每個大宋子民從小就熟悉的基本武術，是武學啟蒙教育的必修課。

　　不過，這套拳法易學難精，大部分人都是徒有其型，并不能發揮實戰的作用。

　　“馬步要扎穩，出拳要用力，”田有力看著這些水手們的姿勢非常無奈地直搖頭，“各位老哥哥啊，現在海路也不太平，你們要學扎實功夫，這樣才能自保，我們才能順利到達萬國城。”

　　田有力一瘸一拐地走到每個人跟前，糾正他們的錯誤，不過這樣太過緩慢，并且由于一只腳受了傷，太祖長拳演練起來姿勢也不標準，他不得不想個更好的辦法。

　　“楊天寶，”田有力看了四周發現楊天寶的姿勢還算到位，畢竟在這群老哥哥里面，楊天寶是個年輕人，一方面小時候學的還沒忘干凈，另一方面年輕人腦子好使，學習起來會更快。

　　“到，田大哥！”楊天寶聽到田有力叫他，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

　　“想不想學點真功夫，”田有力看著眼前面色紅潤的楊天寶，這跟當初攔路劫道時面黃肌瘦的形象判若兩人。

　　噗通一聲，楊天寶跪在地上，“師父，請受徒兒一拜！”

　　原來，自從上次被田有力一巴掌拍到之后，楊天寶就對田有力佩服地五體投地，打定了要跟田有力學功夫的主意，剛好碰上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當然不能放過。

　　“額……”田有力本想把楊天寶的姿勢指正好了，讓他領頭帶著這些老哥哥演練太祖長拳，并沒有收徒弟的意思。

　　不過，看著楊天寶滿臉期待的神情，這時若是拒絕了就太過殘忍了。

　　田有力想來想去，心里打定了主意。

　　“天寶啊，你要知道我是在終南山學藝下山的，”田有力故作高調，“我們收徒弟的要求可是相當高的，必須要有一定的武學資質。”

　　“師父，我資質很高啊！”楊天寶興奮地說，“三歲的時候我就能拎起一桶水，五歲的時候我就打敗村里的小霸王當上村里的孩子王，十歲的時候我抓住牛尾巴制服了一頭受驚了的黃牛，今年我十八歲，在碰到您之前，我在山林里劫道還未曾遇到對手。”

　　沒看出來啊，田有力心里想，這楊天寶還是個天生神力，這么好的苗子，稍加指點就能成為一頂一的高手。

　　田有力突然想起早上去購糧買水的事情，怪不得那些糧食、水抬起來那么輕了，還以為是商家短斤少兩坑了自己，原來是有了這么一個天生神力的好幫手。

　　田有力心中竊喜，難道這就是老天爺對自己這只跛腳的補償嗎，賜給我這么一個好徒兒。

　　“我得考驗一下你，”田有力耐住性子，非常認真地看著楊天寶，“你愿不愿意接受考驗？”

　　“師父，我愿意！”楊天寶高興極了，十八歲的他把喜怒哀樂全都寫在了臉上，不像田有力明明很高興卻要擺出一副嚴肅的苦瓜相。

　　“第一個考驗，你要把這些老哥哥們的太祖長拳的錯誤姿勢全都糾正過來。”田有力說，“當然啦，要想糾正他們，你必須把每招每式都爛熟于心。”

　　“沒問題，師父，這簡單得很。”楊天寶一臉嬉笑，對于這項考驗似乎信心十足，“太祖長拳，我小時候就練得滾瓜爛熟了，不信我給您演練一遍。”

　　說完楊天寶就在甲板上，當著眾人的面，演練開來。

　　“好……好……”

　　楊天寶三十二式太祖長拳演練的是美輪美奐，大家伙看的是如癡如醉，一通下來演練完畢，贏得眾人的陣陣喝彩。

　　“你這是從哪學的？”

　　田有力琢磨著楊天寶這些個似是而非的武術招式，說他演練的不好吧，倒也招招緊湊上下銜接的很到位，說他演練的好吧，又感覺徒有其型招招無力。他一個天生神力的年輕后生，把一套至陽至剛的拳法，演練得就像萬花樓里歌姬的舞蹈。

　　“我這是小時候跟一個下鄉的雜技班學的，我學的可快了，兩天我就學會了。”楊天寶雖是一臉大汗，卻沒有氣喘吁吁，“村里從三歲小孩到七八十的老頭，都喜歡看我演練，村長說我的功夫如火純青，還讓我教村里的孩子。”

　　誤人子弟啊，田有力心里想，看來我大宋自太祖以來的武學教育都走了樣了，都剩下花拳繡腿了，這如何能抵擋得住金賊的騰騰戰馬。

　　“招式全對，姿勢也湊合，就是不到位，是很不到位，完全達不到實戰的標準。”田有力無奈地搖了搖頭。

　　“什么？全都不到位，難道這些年我都練錯了？”楊天寶開始有點驚慌，轉而他又鎮定起來，“請師父給徒兒示范一遍，徒兒保證不出一日便能糾正錯誤，演練出一套標準的太祖長拳。”

　　“這……”繞來繞去又繞回了起點，田有力本來想這個人替自己，沒想到又被楊天寶帶回來了，自己的跛腳如論如何也演練不出標準的招式了。

　　“王守田，王老弟，過來一下。”

　　田有力覺得，如果船上還有一個人可以當大家的武術師父，那必須就是王守田了，雖然他們沒有比劃過，但從他的氣勢就能知道他是個練家子。

　　“田大哥，你是要我教天寶兄弟拳法嗎？”王守田說，“其實我練的還不如天寶兄弟呢，至少他還能把三十二式全都練完，我現在就只能記得七八式了。”

　　田有力心想，其實自從終南山學藝回來，太祖長拳他也是很久沒有用了，至于自己之前學的是不是規范也不曉得了，自己當初是跟著拳譜自學的，也沒有人教自己。若是自己腿腳靈便，自己難道就真的能演練出標準的拳式嗎？這很難說。

　　“我來吧……”

　　趙竑從船艙里出來，看見大家都聚在一起學習太祖長拳，心里非常激動。

　　他屏氣凝神，目視前方，正對著大伙，擺好姿勢，便開始了。

　　好，田有力每看完一個招式心里都嘖嘖稱贊，沒想到這位趙老弟的拳法竟如此精妙。

　　拳拳有力，步步相隨，動作流暢如行云流水，力道剛猛似電閃雷鳴。

　　王守田心里想，公子竟有這等功夫，還需自己這個保鏢作甚，實在汗顏啊！

　　楊天寶看得目瞪口呆，如果這一拳打到自己身上，想必要筋崩骨裂啊！

　　趙竑的三十二式太祖長拳演練完畢，甲板上的人竟然雅雀無聲，只有海水拍打著船身的啪啪聲，像是在為他鼓掌。

　　“太精妙了，公子，實在太精妙了……”率先反應過來的是田有力，他一瘸一拐地走過去，伸出大拇指表示自己對趙竑的佩服。

　　“天寶，還不過來。”

　　楊天寶隨著田有力的一聲呼喚，也從剛剛的陶醉之中緩過神來，徑直跑了過去。

　　“請公子教小的拳法。”

　　噗通一聲，便跪倒在地。

　　“我別的都不會，就會這一套拳法，”趙竑看見楊天寶跪在地上，連忙伸手將其扶起，“我會教你的，教會你了，你好拜十七哥為師啊！”

　　趙竑開始指點楊天寶，有幾個年輕的散商也過來跟著一起學，趙竑無不一一指導，看起來完全不像一個剛剛二十歲的小伙子，更像個經驗豐富的老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