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次意外，”約瑟夫嘆了口氣，“也不能說是意外，當年的雷蒙德還很年輕，思想激進，又太自信，注定要遇到一些挫折。”

　　他頓了頓，又開始長篇大論，“當年雷蒙德到前哨陣地后，前線軍團開始推廣作戰組體系，并很快應用到實戰中，發現確實很有效。

　　所以短短幾年內雷蒙德的軍銜就連拔幾級，變成了一名高階軍士長，但雷蒙德并不滿足于此，他想找到更有效的戰術。

　　在和恐獸的作戰中，雷蒙德發現這種生物和人類不一樣，習性上更像蜂群，平均每百只恐獸中就有一只體型更大智力也更高的母獸。

　　其它的恐獸都受母獸指揮，只要優先解決掉母獸，剩下的恐獸群龍無首，就會不戰而潰。

　　針對這個特點，雷蒙德又提出了一個名叫“尖刀”的戰術，想組建起若干支精英團隊，作戰時像尖刀一樣直接突破到恐獸海后方，找到母獸并進行斬首。

　　其實這是個老戰術，在地球時代就已經被發明了，但那個時候的武器還不夠發達，突破不了恐獸海，空有戰術，無法實現，不過外骨骼裝甲的出現又讓這個戰術成為了可能。

　　當時利用作戰組戰斗體系，前線軍團在和恐獸的戰斗中已經能穩住陣腳，軍方高層認為尖刀戰術太過冒險。

　　一是當年外骨骼裝甲才開發到第三代，突進能力不足，二是恐獸也在不斷進化，能噴射遠程酸爆彈的恐獸越來越多，武裝空天器很難形成有效支援。

　　總之，軍方高層認為這個戰術的條件不夠成熟，還是打陣地戰最穩妥，所以就否決了。

　　但雷蒙德沒放棄，他認為任何戰術都得經過實踐后才能知道行不行得通，所以暗中物色好人選，并進行了一些專門的訓練，然后在一次小規模戰斗中，冒險使用了這個戰術。”

　　約瑟夫停頓了一下，繼續說：“當時雷蒙德帶領二十四個作戰組，加上他自己，一共一百二十一個人，離開己方陣地反向突破進了恐獸海里。

　　他的原計劃可能是擊殺掉一只母獸后就退回來，證明這種戰術確實可行，可惜沒能實現。

　　剛開始時，突擊隊的突破確實非常順利，恐獸海被撕破了一道口子，但很快就遇到了問題。

　　恐獸的移動速度實在太快，戰斗場面又極度混亂，很難鎖定母獸，而且恐獸對母獸的保護欲非常強，近百只恐獸一起朝他們沖了過去。

　　雷蒙德事先沒和兵團打招呼，幾乎沒有任何掩護，二十個作戰組很快就被恐獸海淹沒，陷入了苦戰。

　　等兵團把他們接應出來時，只剩下七個人還活著，其中有四個高度傷殘，當場自殺，雷蒙德也失去了一條腿。”

　　約瑟夫又停了下來，過了片刻才說：“軍方高層珍惜雷蒙德的才干，把這次事件定性為失誤，沒有處罰他，還準備把他調到軍參。

　　但雷蒙德受了很大打擊，傷好后就提出了退役。他已經符合退役條件，但軍方不想放他走，準備把他調到空天堡壘上當教官。雷蒙德拒絕了，然后來了安全局。

　　我調任安全局外勤部主管前，是軍方的一名副參，和雷蒙德認識，對他的事也知根知底，就安排他去當四隊的隊長，結果他又讓給了伯納德。”

　　約瑟夫嘆了口氣，“任何戰術的開發都不可能沒有犧牲，就連作戰組戰斗體系，從提出來到發展成熟，也犧牲了至少不下五千名軍團士兵。

　　和恐獸的戰爭太殘酷，雷蒙德這次失敗根本不值一提，但他走不出來了，他精神里的某些東西，隨著他那條腿，一起留在了前哨陣地。”

　　白純有些默然，就他對雷蒙德的了解，打敗這位硬漢的絕對不是失敗，而是內疚。

　　換成他看到那么多人因為他想出來的戰術死在眼前，恐怕早跳樓了。

　　雷蒙德是在贖罪，所以才表現出十分超然的心態，什么也不爭，什么也不搶。

　　約瑟夫安靜片刻，繼續說：“我告訴你這些事，是覺得雷蒙德還能挽救，他依舊非常有才干，只是不愿意再展露，而你是挽救他的關鍵人物。”

　　“我？”白純一愣，“我怎么關鍵了？”

　　“你帶來了改變，”約瑟夫直視過來，“你加入十三隊之前，這支特遣隊已經快被人遺忘了，你加入后呢。

　　解決三合會，雷蒙德獲得一枚一等功勛章，剛剛又解決了一次S級事件，不管是不是你主觀的，有一點都無法否認，十三隊重新被推到了臺前。”

　　他頓了頓，用了強調的語氣，“而且，這兩次事件都有一些細節沒辦法用常理去解釋，所以我有理由懷疑你手上掌握類似王牌一類的東西。

　　這個王牌是什么，我不想去深究，也不關心。但我需要你幫助雷蒙德獲得更多的成功，直到他重新找回自信，因為我們需要他。”

　　白純并不覺得雷蒙德喪失的是自信，這位硬漢其實沒失去什么，他只是在受折磨，因為當年的慘劇，單靠成功恐怕無法扭轉這點。

　　但白純的性格不喜歡反駁別人，點點頭，“我會盡力。”

　　“不，不是盡力，而是必須。”

　　約瑟夫認真地看著白純，目光像是實質性的東西，讓人感覺到壓力。

　　“你進入安全局的時間太短，有很多事還不懂，這個局司的情況很不樂觀，它正在淪落為復古主義者的工具，我們需要一個人站到臺前幫忙分擔壓力。

　　局長決定給外勤部增添一位副主管，協助我的工作，直到他能夠取代我，讓我有精力去做些其它的事，比如去當技術部的主管之類的。

　　雷蒙德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首先，他的人格值得信賴，其次，他有這個能力，再次，他在軍方有一定的關系網，有助于掌控局面。

　　但是現在的雷蒙德不行，我們需要他回到以前的狀態，這很關鍵，所以你也很關鍵，明白么？”

　　“明白。”白純點點頭，但還是不覺得幾次成功就能讓雷蒙德回到以前的狀態，具體什么能，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