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就說嘛。”

　　陳念北問李澤安。

　　“一點點，噓，一會兒就好了，不要讓她看出來。”

　　李澤安靜靜注視著輸液室門口，忍耐著自己一身的難受。

　　“小琳剛才說去幫你探望誰？”

　　“我舅舅。”

　　“舅舅？親的？”

　　“嗯。”

　　“以前沒聽說過，對你好嗎？”

　　“我也很意外這次重逢。他呢，雖然顧忌很多從不敢走近我，倒也不曾像別人那般傷害我。”

　　“那還好。他生病了？很嚴重？”

　　“食道癌。”

　　“唉，命運真喜歡捉弄人。”

　　“一直如此，我習慣了。”

　　李澤安低頭看自己扎了針頭的手，細細的針管里回了一小節鮮紅的血。

　　“你呢？那個叔叔對你怎么樣？”

　　“哎呀，稀罕小爺著呢！我出去看看那丫頭是不是走丟了！”陳念北打著哈哈，準備跳出話題去。

　　李澤安可沒準備放過他。

　　“回來。”

　　“冷靜……兄弟，冷靜一下。”陳念北最怕他不動聲色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規規矩矩坐到了剛才的位置。

　　“你記得我給你說過吧，不是把傷口丟在那里就會自然痊愈。”

　　“聽不懂。”

　　“陳念北！”

　　李澤安語氣中包含著警告。

　　“哎呀，行啦行啦，我投降。等你病好了，我們兩兄弟單獨聊，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OK？”

　　“好。”

　　李澤安點點頭。

　　“小爺這輩子咋就遇到你個克星了，嗚嗚嗚嗚。”

　　陳念北在座位上手指畫圈圈。

　　回家的時候已是日暮西斜。

　　小孩子們在青石板上信手涂鴉，入迷了完全不聽母親長聲叫回家的呼喚。

　　三個年輕人邊走邊聊，走至街尾的時候傳來一聲喊。

　　“姐姐。”

　　喬琳一眼認出了眼前笑著的，是那個在商場門口找姐姐的小男孩。她記得他的名字好像是——涂南。

　　緣分真是奇妙，過了四年，他們居然又一次偶遇。

　　“真的是你啊，姐姐。”

　　涂南高興壞了，缺著兩顆門牙笑得更加燦爛。

　　“小家伙，你過得好嗎？”

　　李澤安感覺到他比從前陽光不少。

　　“很好的，我姐姐回來了。”

　　“是嗎？那太好了。”

　　喬琳摸摸涂南的腦袋。

　　“哥哥姐姐，你們看，那就是我姐姐。”涂南小手指著一間平房外坐在藤椅上看書的女孩子，年級看上去和喬琳差不多大，但臉上寫滿了歲月的痕跡。

　　“我姐姐漂亮吧？”

　　“嗯，漂亮。”

　　喬琳點點頭。

　　“可是她回來了每天只顧著看書，都不和我玩兒，也不出去走走，每天這么坐著，家里就那十多本書快翻爛了。”

　　“如果你姐姐不介意的話，改天我可以送給她一些書。”

　　“那——那謝謝了，再見。”涂南一派天真地揮揮手同他們告別。

　　“看來命運也不只會捉弄人。”

　　陳念北發出一句感慨。

　　“是，有希望總是能等到轉機的。”李澤安摘了一朵小小的野花別在了喬琳的耳朵上，很滿意它的存在讓女孩看上去多了一分嬌俏，“而且這個轉機會讓你一次次敢于擁抱新的希望。”

　　陳念北看到前方一個身著草綠色長裙的熟悉身影，心思一動，想也不想跑過去，喊了聲“丁靜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