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一道聲音如雷貫耳。

　　不勤哼唧唧的趴在床上，此時正在縫合傷口，他沒力氣回懟自己的親生父親，他算是發現了：生為女兒的好處。自己還重傷呢！百里修就開始罵他了，一點也不像一個父親。

　　“你讓行舟回大漢，不好？”

　　“你覺得她會聽？”不勤回答，背上受了好幾道皮外傷。

　　“不然把宋羨打暈帶走？”百里修說，氣哼哼的，跨坐在椅子上，一副流氓性子。好像話一出，只要有人同意，立馬就去做一樣。

　　“別——你想發動戰爭？”不勤說，在北方流浪，他看了太多流離失所，說實話真的發動戰爭，他并沒有感覺，就是行舟的思想境界上是不會允許的。

　　宋羨是大秦的大臣，是皇上一手培養起來跟百里修對抗的人才，百里修現在是把人擄走了，接下來呢？宋羨不可能一直昏迷，他選擇大秦還是行舟？這個都不明確，怎么擄人。

　　“打打仗，有益于民族文化的融合。”百里修說，支著腦瓜說。說實話，歷史的更替真的是思想和文化大融合的助力。例如歷史中原大亂，往西往南逃命的大儒，后來發展的文化地涼州，真的是戰爭的功勞。

　　“大漢三百年是夠長的了，大秦才一百年，才步上繁榮昌盛的時期。你想得美。”不勤說。

　　“大秦可是除了你妹妹都沒有什么可造之才。”百里修說。

　　“大漢就有？百里家被放逐十幾年，你消失二十年，大漢一退化，不也只能跟大漢和解？”不勤諷刺，不要以為他不參與朝政就不知道。大秦不敢跟大漢打，大漢就敢跟大秦打？

　　只怕他們一打起來，北方的蠻族、胡族，還有大月國就進攻大秦。

　　大秦在中原，大漢在南方，南方資源豐富，物產是大秦的兩倍，一樣的土地，大漢卻比大秦過得富足，那是經濟。

　　軍事方面，大漢軍事不發展已經一百年，安穩導致他們跟大秦的兵力差不多。北方的部族一旦攻下大秦，有了糧草，兵強馬壯，大漢也躲不過去，所謂‘唇亡齒寒’。

　　百里修就是預見了這種，才親自過來跟大秦議和，兩方人馬都明白，只是大漢相對安全，所以提的要求也比較高昂而已。

　　很多人都看不出這些，所以對百里修憑什么提出大漢過關商人繳稅低于大秦對條件不理解。要不是行舟那一日跟百里修論論一天，有誰會看出來，也就高位的那幾位了。

　　“大漢可以跟北方合作，但是大秦沒辦法。”大漢往西是天脈，往北是鎮南王，往南是大海，他沒有跟其他國家交界，所以只要跟胡族蠻族一起瓜分大秦，那也是可以的。只是胡族蠻族強大了，大漢相對的也多了兩個敵人，胡族和蠻族可能沒有大秦那么好說話。何況皇上剛剛讓位，大漢朝局動蕩威脅因子太多了，百里修不敢冒那個險。

　　“隨便，都不是我的家。咝——那個明鳳衛，我一定抓住他，剮了他！”

　　“還說，你跟你妹妹一同吃的飯，你怎么就中毒了？”

　　“要是毒藥，我妹妹也死了，霍家那就是滿門斬首了，好在他還算有良心。”沒有趕盡殺絕。

　　“現在不會，你覺得以后不會？”百里修沉聲說，這件事情，他很生氣，如果他沒有救下不勤，如果他們用的不是迷藥而是毒藥，他兩個孩子就沒了。不行——必須帶行舟離開。

　　他總去行舟附近搖晃，為的就是皇上忌憚行舟，讓行舟不安，好跟自己離開，但是此時，百里修感受到了這件事情對行舟的威脅。但是宋羨是一個麻煩，他又沒有辦法悄無聲息地把人給弄死。

　　不勤沉默之后問百里修：“你確定會對行舟好？”

　　“嗯，她是我女兒。”百里修說。

　　“我幫你。”不勤說，他并不想參與行舟的決定，但是百里修說的對。告訴皇上他們不是先皇的孩子，他未必信，還會因為他們知道他的殺心更加防范他們。王者，天生就是一個容易懷疑他人的人。

　　皇上只會認為：你說你不是，我就信？

　　就算把無塵說出去，也未必讓人信服。畢竟先皇、百里修、離溪還有唐明慧的事情，太久遠了。那時候的皇上都沒有成年，他們還沒有出生。知道的人，基本也沒有幾個活著的了。無塵來告訴他們消息算是仁慈了，不勤承認自己沒有多大的德仁，但是義氣，他還是講的，不然也不會被女真族王子欺騙那么多年。

　　百里修：“？”

　　“幫你勸行舟去大漢。”不勤說；“沒事情，我休息了，不要讓人打擾我。”

　　“你真的答應？”百里修說，在跟不勤相認之后，百里修沒有隱瞞自己追殺不勤又把不勤放了，放了之后又抓起來的那件事情，所以對不勤，他抱歉，只是大概男人和男人就是那樣子，總是好面子到一定地步，不愿意說‘對不起’也不愿意說‘我愛你們’。知道不勤背著‘十五皇子’的鍋，他就派人保護著了。但是看見人受重傷，也沒有一句好話，好像那樣子相處自然一些。

　　“嗯——你過幾天通知她說我重傷了。”

　　“今年，好想吃一個團圓飯。”百里修說，驛館外面分外熱鬧。人生不過六七十載，如今也大半，平白得來一對優秀的兒女，他沒有什么本事，但是一定會護他們周全的。

　　“別想。”

　　一道聲音冷冷的打斷了百里修的思緒。或許是父子，不勤好像知道百里修在想什么一樣。

　　“明年或許就可以了。”百里修說，兒子幫忙，還怕不行，他要好好計劃。

　　“別小看我妹夫，那個人可不是表明那樣子溫和。”不勤說，霍奇的案子是宋羨捅出來的，至今都不知道他怎么查出來的，就憑借手下那些人？

　　“他確實很奇怪。”百里修對不勤的說法是贊同的。一個人，三十歲不到就達到現在的位置，沒有本事，怎么可能？

　　這邊的事情，行舟不知道，因為她感覺到自己的困乏，加上天氣很冷，就早早睡下了。而書房那里，宋羨得到了不勤遇刺的消息。

　　“確定是明鳳衛？”

　　“是，而且屬下還得到了一個不確切的消息。”

　　“什么消息？”

　　“先皇在外面留下了兩個孩子。”

　　“是行舟他們。”這個，宋羨子已經知道了。

　　“聽說還有圣旨。”

　　“······”

　　“下去。”

　　“是。”

　　有圣旨？皇子的身份還不足為懼，但是有圣旨，那就不一樣了。

　　宋羨坐在書房發呆了一會兒，想了許久，好像下定決心了，才走出書房，把門關上，回休息的院子。

　　臥室里面，燈火還在，拂曉在燈下縫補什么東西，借著燭光看見宋羨，忙停下起身行禮：“大人。”

　　“晚了，下去吧。”

　　“是。”

　　“等等——”

　　“大人有什么吩咐？”

　　“通知你主子，我有話跟他談。”宋羨說。

　　拂曉頓住，然后低頭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