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成片的廢墟，邱清水只覺(jué)(jué)得蒼涼，難以承受的蒼涼，似乎是一把火燒了成片的草原，只剩下滿(mǎn)目的白和黑將天空染成了壓抑的灰色。

　　似真似幻的，她好像看見(jiàn)(jiàn)過(guò)(guò)這種場(chǎng)(chǎng)景。她討厭這種場(chǎng)(chǎng)景。

　　不自覺(jué)(jué)地，她想找個(gè)(gè)人來(lái)(lái)依偎，而后她靠在了李灝身邊。

　　對(duì)(duì)于邱清水的主動(dòng)(dòng)，李灝很自然地圈住了她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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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明一暗，場(chǎng)(chǎng)景又轉(zhuǎn)(zhuǎn)換。

　　只見(jiàn)(jiàn)暗淡的天空之下荒蕪的土地之上一座城門(mén)巍然屹立著，城門(mén)之上刻著氣勢(shì)(shì)磅礴的三個(gè)(gè)字——九陽(yáng)(yáng)城。

　　胡華給了通行令后，所坐的馬車(chē)在接受短暫的查看就被放行入內(nèi)(nèi)。

　　馬車(chē)停在了一處偏僻的屋子，胡華依舊先下車(chē)扶著茜茜。茜茜這兩日孕吐好了許多，身體也沒(méi)(méi)那么虛弱了，甚至忽視掉肚子里那塊肉，身體狀況與以往毫無(wú)(wú)差別。

　　胡華看茜茜身體調(diào)(diào)整好了心也準(zhǔn)(zhǔn)備好了才敢?guī)齺?lái)九陽(yáng)(yáng)城，因?yàn)槊魈煬褪撬究莒閂c程笙成親的日子。

　　當(dāng)(dāng)然，他們這時(shí)(shí)來(lái)(lái)都城不是為了這場(chǎng)(chǎng)盛宴，而是因?yàn)槊魈煲彩菗袢說(shuō)淖詈笠惶臁５珦?jù)今年的瘋狂程度，擇人不一定在明天就能止得住。

　　他們得了消息，左石會(huì)(huì)在明天的喜宴上公然放藥擇人。

　　其實(shí)(shí)，對(duì)(duì)于胡華來(lái)(lái)說(shuō)(shuō)，破壞擇人什么的只是她對(duì)(duì)茜茜的一個(gè)(gè)承諾的表示：她不是壞人，她想脫離巫蓮教。而至于真正要不要救人，取決于有沒(méi)(méi)有實(shí)(shí)質(zhì)(zhì)性地危害到她和茜茜的生命安全。左石的擇人消息，她本來(lái)(lái)可以瞞下的，奈何段相生也不知從哪兒得到了消息說(shuō)(shuō)了出來(lái)(lái)，茜茜便執(zhí)(zhí)意要回九陽(yáng)(yáng)城，臉上明晃晃地寫(xiě)著“擔(dān)(dān)心司寇煦”這五個(gè)(gè)大字。胡華沒(méi)(méi)法，總不能讓她一個(gè)(gè)人去，而且，與左石的交易也在擇人的最后一天進(jìn)(jìn)行，為了拿到茜茜腿上中的那所謂蠱蟲(chóng)(chóng)的解藥，胡華也不得不到九陽(yáng)(yáng)城和左石碰面。

　　進(jìn)(jìn)了屋，段相生倒了一杯水喝著，道：“明日怎么安排？”

　　多日相處下來(lái)(lái)，段相生很服胡華的規(guī)(guī)劃，讓他避開(kāi)(kāi)了多次敵意不明的圍剿。

　　“我們?nèi)藬?shù)少，程家和司寇家兩家都安排人會(huì)(huì)分散削弱我們，所以，明日我們?nèi)慷既ニ究薌搖！焙A本來(lái)(lái)不太愿去司寇家的，因?yàn)榭梢韻氳矯魅杖ニ究薌腋把緄娜擻卸嗝炊啵壞┗靵y起會(huì)(huì)有多么危險(xiǎn)(xiǎn)。然而，若不這么安排茜茜絕對(duì)(duì)會(huì)(huì)脫離他們獨(dú)(dú)自一人去司寇府上。

　　“好，非常贊同，”段相生道，“想來(lái)(lái)那個(gè)(gè)主教擇人也會(huì)(huì)把大多數(shù)(shù)人安排在人群密集的司寇府上。”

　　胡華拿出一個(gè)(gè)藥瓶道：“這是暫時(shí)(shí)壓制擇人藥粉的藥，藥材珍貴煉制繁雜，只有這些了。”

　　藥丸分了，一人只一顆。胡華是巫蓮教中人，對(duì)(duì)藥粉免疫，而對(duì)(duì)于曾經(jīng)(jīng)為巫蓮教教眾的周銳，也是對(duì)(duì)藥粉有免疫力的，不過(guò)(guò)，他還是收下了那顆藥丸。

　　胡華沒(méi)(méi)有拆穿他，他也沒(méi)(méi)必要自己把自己的過(guò)(guò)往攤在光日之下。

　　“至于明日具體的計(jì)(jì)劃，”胡華頓了一下，“見(jiàn)(jiàn)機(jī)(jī)行事。”

　　胡華看向了茜茜，又道：“自身安全為優(yōu)(yōu)。”

　　眨眼間，鞭炮鑼鼓喧天，人聲嘈雜得刺耳。

　　新婚之日，喜氣洋洋。

　　胡華挽著茜茜，幻化來(lái)(lái)了身形，都帶了面紗，裝作閨中好姐妹地進(jìn)(jìn)了司寇府。

　　因?yàn)檐畿縲木車(chē)腦潁@滿(mǎn)目的紅不似尋常那么鮮艷，而是透著黑，像將要凝固的血一樣，粘稠，不爽。

　　邱清水看著這滿(mǎn)目的暗紅，像置身于那日李灝成婚，再回到此時(shí)(shí)此刻，邱清水想：他已經(jīng)(jīng)成婚了。

　　默默地沒(méi)(méi)有再依靠他了。

　　一切很自然，一般來(lái)(lái)說(shuō)(shuō)沒(méi)(méi)有人會(huì)(huì)注意到。

　　但譚宴清注意到了，不過(guò)(guò)他只是一掃便又把目光投放在了場(chǎng)(chǎng)景中。

　　李灝自然也注意到了，只覺(jué)(jué)得邱清水之前靠的地方有些涼。再看到她低垂的眼簾，落寞之情若隱若現(xiàn)(xiàn)，覺(jué)(jué)得她也可能有些涼，便主動(dòng)(dòng)地又圈住了她，低聲道：“冷。”

　　邱清水一愣，低罵一聲“混蛋”，但卻沒(méi)(méi)有掙扎開(kāi)(kāi)。

　　茜茜和胡華找了個(gè)(gè)位置坐下。

　　有大半個(gè)(gè)時(shí)(shí)辰了，并沒(méi)(méi)有什么異常。

　　像他們處于被動(dòng)(dòng)的這種情況，只能等著敵人先動(dòng)(dòng)。

　　聽(tīng)(tīng)司寇管家的話(huà)，新郎去迎新娘還沒(méi)(méi)有回，還要有半個(gè)(gè)時(shí)(shí)辰。

　　周?chē)匦陆徽劻似饋?lái)(lái)。

　　時(shí)(shí)間一分一秒流逝而去，半個(gè)(gè)小時(shí)(shí)過(guò)(guò)去了，吉時(shí)(shí)也過(guò)(guò)去了，依舊沒(méi)(méi)有動(dòng)(dòng)靜，沒(méi)(méi)有消息。

　　眾人開(kāi)(kāi)始詢(xún)問(wèn)(wèn)，司寇律安撫了大家，道再等等，然后轉(zhuǎn)(zhuǎn)身喚了一個(gè)(gè)面目幾分熟悉的人——秦柯去打探消息了。

　　邱清水有些愣了，秦柯，當(dāng)(dāng)初追殺她和沈婆婆的人，是司寇家的人？

　　那自己也是否與司寇家有聯(lián)(lián)系？

　　抑或著說(shuō)(shuō)，流川國(guó)(guó)有她身世的消息，司寇家知道？

　　而且，看樣子她的身份還是與司寇家敵對(duì)(duì)的。

　　本來(lái)(lái)邱清水對(duì)(duì)自己是何身份并不怎么執(zhí)(zhí)著，只要不威脅到她和她身邊的人就行了。

　　但現(xiàn)(xiàn)在，劇情的走向讓她自己對(duì)(duì)自己的身份越來(lái)(lái)越好奇。也不得不需要知道自己是何身份，因?yàn)檫@關(guān)(guān)系到司寇家，自然也就關(guān)(guān)系到茜茜，就像一堆理不清的毛線(xiàn)一樣，段相生，周銳等等也牽連在其中。

　　不過(guò)(guò)，現(xiàn)(xiàn)在也不是糾結(jié)(jié)這種東西的時(shí)(shí)候。

　　有暗衛(wèi)(wèi)來(lái)(lái)報(bào)(bào)，在司寇律耳旁說(shuō)(shuō)著什么。

　　胡華搞了些小動(dòng)(dòng)作聽(tīng)(tīng)到了那話(huà)。

　　“家主，少主進(jìn)(jìn)了六角巷就沒(méi)(méi)再出來(lái)(lái)，程家起了結(jié)(jié)界，進(jìn)(jìn)不去。”那人道。

　　六角巷是到程府的唯一通道。

　　這話(huà)一說(shuō)(shuō)完，茜茜就起身，往外走去，胡華緊跟著她。

　　府上人很多，又吵吵嚷嚷地，沒(méi)(méi)多少人注意到她們的離開(kāi)(kāi)。

　　段相生和周銳見(jiàn)(jiàn)了，知道有變，也跟著出了去。

　　一言不發(fā)(fā)，盡顧著趕路。

　　程家不會(huì)(huì)莫名起結(jié)(jié)界，只能說(shuō)(shuō)明里面出了事。

　　難道左石選擇擇人的地點(diǎn)(diǎn)是在程府？

　　可也不對(duì)(duì)呀，不該起了結(jié)(jié)界不讓外面的人進(jìn)(jìn)去。

　　反正不管怎么想，程家絕對(duì)(duì)出事了。

　　不管是什么情況，茜茜都會(huì)(huì)去，因?yàn)樗究莒閽諛搶鎩?p>　　午時(shí)(shí)已過(guò)(guò)，天卻暗淡陰沉，風(fēng)(fēng)云暗涌，一年難得落雨一回的九陽(yáng)(yáng)城隱隱有暴雨傾至的前兆。

　　這會(huì)(huì)不是場(chǎng)(chǎng)景轉(zhuǎn)(zhuǎn)換，而是真的在跑馬前行。

　　能感覺(jué)(jué)到茜茜的擔(dān)(dān)憂(yōu)。

　　邱清水他們緊緊跟在身后。

　　六角巷到了，明里暗里都有許多人。

　　茜茜他們躲在暗里，明面上的是司寇家的人，秦柯就是其中的帶領(lǐng)(lǐng)者。

　　一個(gè)(gè)通體黑色，紋路繁復(fù)(fù)的黑球在他手中一上一下地跳動(dòng)(dòng)著。

　　是無(wú)(wú)聊，也是威懾。

　　他知道暗處有人，很多。

　　邱清水看著秦柯掂量著的那球，是殺死沈婆婆的暗器，不由生了一股戾氣。

　　李灝感覺(jué)(jué)到了，他查過(guò)(guò)邱清水，但沒(méi)(méi)查到什么有用的，所以不知邱清水為何會(huì)(huì)對(duì)(duì)秦柯起殺意，不過(guò)(guò)他還是安撫著她，輕拍著她的肩。

　　片刻邱清水就平復(fù)(fù)了，李灝的原因有，她自己的心里建設(shè)(shè)也有，君子報(bào)(bào)仇，十年不晚，何況秦柯現(xiàn)(xiàn)在不過(guò)(guò)是夢(mèng)(mèng)中虛影。

　　試過(guò)(guò)很多方法，結(jié)(jié)界都打不開(kāi)(kāi)，如今只能等，等結(jié)(jié)界的時(shí)(shí)效過(guò)(guò)去，等里面的人主動(dòng)(dòng)打開(kāi)(kāi)。

　　可等到日落時(shí)(shí)分，依舊沒(méi)(méi)有絲毫進(jìn)(jìn)展，各大家族的人都來(lái)(lái)了，拓拔家主，公羊家主，當(dāng)(dāng)然還有司寇家主司寇律等等。

　　圍了一圈，商討了半天，用了很多辦法，最后還是只得出了一個(gè)(gè)結(jié)(jié)論——等。

　　知道程家有很厲害的結(jié)(jié)界法器，開(kāi)(kāi)啟時(shí)(shí)不破不滅，大多都以為夸大其詞，不過(guò)(guò)現(xiàn)(xiàn)在看來(lái)(lái)，是真的。

　　沒(méi)(méi)有聽(tīng)(tīng)見(jiàn)(jiàn)里面有什么聲響，不知道是否是結(jié)(jié)界屏蔽了聲響的原因。

　　陰沉了半天，雨終于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lái)(lái)，似乎要掩蓋什么。

　　這是九陽(yáng)(yáng)城下的第二場(chǎng)(chǎng)雨，對(duì)(duì)于少雨的九陽(yáng)(yáng)城來(lái)(lái)說(shuō)(shuō)，就算前兆很足，這雨也下得妖詭。當(dāng)(dāng)然，若是今日程家和司寇家成功聯(lián)(lián)姻，這雨就是云瑞吉祥之雨，但今天沒(méi)(méi)有，所以這雨就變成了妖雨。

　　胡華連忙找來(lái)(lái)了一個(gè)(gè)破斗笠給茜茜戴著，他們也忙活了一下午，用盡了所有辦法，但依舊破不開(kāi)(kāi)這結(jié)(jié)界。

　　雨越來(lái)(lái)越大，但就算有雨水的遮掩，空氣中也傳來(lái)(lái)了若隱若現(xiàn)(xiàn)的血腥味。

　　緊接著，眼見(jiàn)(jiàn)著程府中的高樓一角屋檐倒塌。

　　眾人都是一驚，也就在這時(shí)(shí)，他們發(fā)(fā)現(xiàn)(xiàn)結(jié)(jié)界撤了。

　　茜茜立馬閃身進(jìn)(jìn)去了，胡華低罵了兩聲也去追茜茜了，段相生和周銳緊跟著。

　　各大家族的人猶豫著，他們討論過(guò)(guò)可能是巫蓮教作怪的情形，心里有幾分悚然，躊躇了好久，想著巫蓮教擇人用的藥是粉末狀，這雨一落，大概也沒(méi)(méi)什么作用了。

　　加之司寇律率先帶著人進(jìn)(jìn)了去，他們也就陸陸續(xù)(xù)續(xù)(xù)地跟在了后頭，畢竟作為名門(mén)世家，總不能睜眼裝瞎。

　　相較于其他家族府邸，程家的府邸很大。程家府邸處于郊外是一個(gè)(gè)原因，程家喜歡大氣是原因之二。

　　好在有目標(biāo)(biāo)，也不至于在里面亂轉(zhuǎn)(zhuǎn)迷路。

　　茜茜翻身進(jìn)(jìn)去后就往屋檐塌陷的那處奔去。

　　越靠近血腥味越明顯，茜茜的心也就越牽動(dòng)(dòng)。

　　雨很大，斗笠能遮的地方不過(guò)(guò)頭頂。

　　她身上已經(jīng)(jīng)濕透了，但現(xiàn)(xiàn)在也顧不了那么多，她依舊向前奔著，一只手撫托著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