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兒忘了交代琵琶的事，罪該萬死，請閣主責罰。”

　　憐兒一到閣階前便跪了下來，苓不明所以，也跟著跪下。

　　閣主打量了憐兒一陣，目光在頭上的桃花頂簪上停留，“此番長得倒不錯，都快趕上苓了。”

　　“憐兒不敢。”

　　“怕什么，忘了便忘了唄，說話這么小心?現今當著我的面告訴她就得了。”

　　憐兒跪著挪身向苓，“幻化前閣主囑咐我在傾聆院里放了一只琵琶，那日實在匆忙，就沒細說，不知你可曾彈過?”

　　“她何止彈了，還招來了孤魂，還和我使性子。”閣主搶過話頭，臉色不大好看。

　　“我確實彈過，這又如何？”

　　憐兒偷瞄了閣主一眼，咳嗽兩聲，“你沒什么不適？”

　　“沒有。”

　　“萬幸，萬幸。”憐兒輕拍胸膛，“這閣中的器物不比凡世，脾氣大的很，若不是真相合，是決意不讓你彈的。就算是彈得，若你棄它，它便會還擊。”

　　“還擊?”苓想起那日拋下琵琶后的手傷，也是，尋常之弦哪有這般威力。

　　“得了，得了。交代半天，連件正事都沒提到。”閣主擺手示意憐兒住嘴，自己起身走下閣階。

　　“方才你也聽見了，這琵琶是我贈給你的，你也彈了，此后絕不能再棄。”

　　“是。”

　　“還有，我送你這個可不是為了賞玩，我們在塵緣里或許會涉險，你得練好技藝，以備不時之需。”

　　閣主不知從哪變出幾本曲譜，“這些可是世間難覓的古譜，我花了大價錢才收得，倒是便宜你了。”

　　閣主輕笑一聲，俯下身子貼近苓的耳畔，“作為報償，你得定期用琵琶招來孤魂，記得要好的，一些用來取塵緣，另一些用來喂它。”

　　苓順著閣主的目光看去，正對上烏冥濁而陰翳的眸子，嚇得一個激靈，跌坐在地。

　　“怕就對了。不聽話，小心它吞了你。”閣主一會駭人，一會調笑，苓自嘆不是對手。

　　“行了，看在你那日嚇成那樣，還昏了過去，今后就不讓你親睹了。你招來即可，喂這家伙的事，我和云煙來辦。”

　　“是。”苓拭去額前的汗，長吁一口氣。憐兒湊過身來，輕撫她的后背。

　　“難得今日高興，又正逢憐兒歸來，我去喚云煙來，辦個宴席可好?”閣主抓起烏冥，抱在懷中，右手一揮，閣內燈火通明，羽鈴叮當作響，各人的玄靈也都亮了起來。

　　不過，說是宴席，只有閣主一人高坐在閣上，憐兒忙著伺候，云煙也不過杵著。苓更可憐，彈著琵琶助興。

　　“憐兒，再拿些桂花糕來。”閣主的桌前除了桂花糕，還是桂花糕。不知閣主何時從塵緣里偷學來桂花糕的制法，一口一個，看得苓直咽口水。

　　“可惜比不過人世的。”

　　苓聽見閣主發牢騷，內心愈發悲涼，吃不上還要聽人嘆，可沒有更煩心的事了。

　　果然，樂為心聲，苓不由得轉調，彈了支極盡憂愁的曲子，閣主聽得不悅，正想出言打斷。

　　“好技法!遠遠地便聽得這首《塞上曲》，不負我犯險前來。”

　　眾人尋聲看去，一位女子竟不知何時已進了閣中。

　　“叮鈴——”宮鈴這才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