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抬起頭，看到了張雍和。眼前這個人是平時自己最喜歡的張叔叔，現(xiàn)在卻莫名其妙地成了自己的爸爸。

　　“靜兒……”張雍和激動地輕叫了一聲。

　　可是小姑娘卻是面無表情地越過了她，一言不發(fā)地自己下樓去了。

　　文娟走了出來。

　　張雍和問：“她上哪？”

　　“她說她要去練冰。”她把門關(guān)好了，也跟著女兒下樓。

　　張雍和跟上去。

　　兩個大人一直跟在文娟的身后，保持著一段距離。

　　小姑娘走進(jìn)冰場，換上了自己的冰鞋，上了冰面干滑起來。

　　雙手放在身后，她有精無采地瞎滑。

　　這個時候小張明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身邊，“耷拉著腦袋，一點(diǎn)兒精神也沒有，你在瞎滑些什么？”

　　一邊說，一邊陪在她的身邊滑了起來。

　　“張明哥，我以前總羨慕你們這些有爸爸的孩子。可是現(xiàn)在我突然就有了一個爸爸了，卻好像沒覺得有多興奮，反而感到很不習(xí)慣。”

　　“有爸爸是好事啊。這爸爸啊，不就是一個人。只要他天天在你身邊轉(zhuǎn)悠，很快你就會習(xí)慣的了。嗯？”小張明忽地疑惑地盯著她，“什么，什么爸爸？你有爸爸了？你怎么會有爸爸的？你爸爸是誰？我怎么不知道？”

　　面對張明連珠炮似的問題，小文靜不耐煩地瞥了他一眼，“你亂喊亂叫什么？我為什么就不可以有爸爸了？怎么說話的？”

　　張明吞了一口唾沫，“行，行，行，我不會說話。你爸爸到底是誰了？”

　　“我沒有爸爸，但是我有媽媽！”小姑娘卻答非所問地說了一句，繼續(xù)往前滑。

　　“我知道啊。上回你在醫(yī)療室跟那班皮孩子不是說了嗎？”

　　“那你知道我媽媽是誰嗎？”

　　“不知道！”

　　“我媽媽……就是我姑姑，文教練。”

　　張明咕咚地又咽了一口唾沫，差點(diǎn)嗆著自己，“什么，什么？”

　　“你沒聽錯，我也沒說錯。她就是我的媽媽。那你知道我爸爸是誰嗎？”

　　張明搖了搖頭，極度好奇地望著她。

　　“我爸爸原來就是張叔叔！”

　　張明這下徹底被驚得目瞪口呆，停下了滑行。

　　小姑娘滑開了一段，扭頭不見了身邊的搭檔，也停了下來，轉(zhuǎn)頭看到他已經(jīng)落后自己好幾米了。

　　“你怎么不滑了？”

　　小張明一驚，雙腳左右先后劃蹬了幾下，趕到她的身邊。

　　“你說真的，還是假的。這爸爸可不能亂認(rèn)喔。要不然認(rèn)錯了，會讓人笑大了嘴巴。”

　　“你才亂認(rèn)。你放心！這事錯不了。張叔叔真的是我的爸爸！”

　　“張叔叔知道……你是他的女兒嗎？”

　　小姑娘給他一記白眼，“他剛才守在我跟我媽房門前。要是他不知道，他會守在那嗎？剛才我看到他的時候……感覺怪怪的。”

　　“怎么怪了？”

　　“怪別扭的。”

　　“張叔叔平時那么疼愛你，什么事都偏向你，你也挺依賴他的。怎么這一知道他是你的爸爸，反而你對他的感覺就那么別扭了？”

　　“我也不清楚！我只是知道，他從來都沒有陪過我。就算這大半年有陪過我吧，但這種感覺卻不是爸爸的感覺。我可以把他當(dāng)成一個受人尊敬的叔叔，一個很疼愛我的長輩，一個我非常依賴的老師，可是讓我一下子就把他當(dāng)成了爸爸，甚至還要讓我喊他作爸爸……我怎么也張不開口，叫不出來。”

　　“你這人就是麻煩。”張明有些不以為意地說了一句。

　　“我怎么麻煩了？”小姑娘不服氣地瞪著他。

　　“叫不出來，那就先別叫啰！跟他在一起，感覺怪別扭的，那就先別他靠得太近啰。等習(xí)慣了，或者等你愿意去喊了，你再想著怎么做就好了。這有什么好煩惱的？”

　　“就這么簡單？”

　　“嗯，就這么簡單！我爸罵我的時候，我也非常生氣的。總感覺我爸爸特不講理，這不讓我做，那不讓我弄。有的時候，我就跟他置氣，不理他。他呢，也不理我。然后我就回隊(duì)里了。過了一段時間，放假回家。起初的時候，我跟我爸爸坐在屋里也挺不自在的。可是第二天，我們又好像沒事似的，又有說有笑起來了。”

　　“真的有這么簡單？”小姑娘不相信地瞅著他。

　　小張明把胸膛拍得啪啪地響，保證道：“真的就這么簡單！相信我，準(zhǔn)沒錯的。”

　　小姑娘半信半疑地看了他老半天，才猶豫不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好，我暫時相信你。”

　　“什么暫時相信我？說你這人平時挺機(jī)靈的，懟我的時候能說會道的，怎么到了關(guān)鍵時刻就慫了。算了，看你上賽場的時候也算聽我的話，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張叔叔說的，平時能讓就讓著你一點(diǎn)，你是女孩子，嬌氣。只要關(guān)鍵時候聽我的話就好了。”

　　小姑娘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本想回敬他幾句的，可是想想他說得倒是在理。平時自己確實(shí)天不怕地不怕的，敢于跟他的惡勢力作“斗爭”，但是到了賽場，自己也確實(shí)因?yàn)樗谏磉叄械桨残摹?p>　　這可能就是所謂的相互支撐的力量了吧！

　　“嘿，別想了。我有點(diǎn)餓了，咱們?nèi)ナ程贸砸瓜！?p>　　“食堂阿姨說，樊教練已經(jīng)吩咐下來了，不許我叫夜宵。”小文靜委屈地低了低頭。

　　“不怕，我給你去打掩護(hù)。”

　　小張明體貼地拉住了她的手，然后一起滑回了冰場邊緣。

　　兩個孩子的身影消失了。張雍和與文娟才從角落里走出來。

　　“看來孩子比我們更懂得怎么處理事情。”文娟輕聲地道，“要是我當(dāng)初也懂得如何處理好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或許事情不會發(fā)展到眼前的地步。”

　　“你能怎么處理？”

　　“不隱藏，不逃避，不說謊！”文娟邊說邊轉(zhuǎn)身走出冰場。

　　張雍和跟上。

　　“我們明天去民政局！”

　　文娟停了下來，遲疑了片刻，才開口道：“我想……這事先緩緩吧……”

　　一僵，張雍和嗯地停住腳步，扭頭定定地盯著她，神情異常的嚴(yán)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