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筱政的臉不太好看了。
曾經(jīng),因為趙奕然成長需求,他對很多人進行過調(diào)查,這讓他知道,大部分變壞的人都是為了生存、受迫而變壞的。
而趙奕然在他的幫助下,哪怕生在帝王宮,卻也一直衣食無憂。
他也不相信趙奕然會成為一個妓女,與那里的其他人一樣。
可有些時候,有些詞還真是因為無數(shù)人驗證過才被流傳下來的,近墨者黑。
當陳阿七將老張搜集的和自己剛才沿著李彥名字搜下來的東西整理在一起后,累累罪行徹底展現(xiàn)在眼前。
而與李彥關(guān)系匪淺的趙羽,以及羽然會所卻沒有一點消息,這讓他濃濃的疑惑。
看到趙奕然時,他便有過懷疑,因為王筱政的關(guān)系,很多東西他都可以直接說出來,所以在趙奕然離開房間后,他將這些東西都拿了出來,放在了王筱政面前。
因為家族,因為成長,王筱政手上染的血太多了,可他做的事兒要么是為了家族,要么是為了海默,他從不以自身意愿為根本行事,這是他能夠在這個位置坐得穩(wěn),坐這么久的原因。
趙羽在他看來就是趙奕然縱然的產(chǎn)物,可他并沒有怪她,因為自己也好些年沒見過她了,她做什么事兒都可以理解。
可——他不能忍受的是,這個人養(yǎng)的兒子竟然這么壞,這種壞是草菅人命的壞,是視人命如無物的壞。
這種不需要理由的殺人讓他覺得惡心。
與趙羽、趙奕然有關(guān)的東西都被他親手刪了,連帶這李彥也因為兩人的關(guān)系被他刪掉了。
隨之的便是,趙羽跟著李彥到處廝混,表面上在星月學院上學,暗地里卻進行這樣的勾當,這個小雜種竟然是這樣的一個東西。
事實上當這個小家伙出生的那一刻,王筱政就覺得這是個雜種。
王筱政沉默著,他從兜里掏出一根煙,伸出手指將其點燃,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狀態(tài),陳阿七也不說話。
他知道老大在思考,在抉擇。
“有昨天現(xiàn)場的照片么?”王筱政的聲音低沉了少許。
陳阿七將資料調(diào)了出來,昨天現(xiàn)場的視頻——
“就是要打死他么。”只是一眼,王筱政便做出了選擇,實在是照片上的洛必達,太慘了,都被打得血肉模糊了,“鑒定報告有么?”
“沒有,昨天海生直接讓人送他救治去了,我們沒法插手。”
“呵,呵呵,呵。”曾經(jīng)的趙家可不是什么壞家族,沒想到這落魄之后,處境一變之后,身不正了,這樣的小子,若是自己將其放了,那可就有些對不起自己這些年的堅持了,可——這個女人呢。
陳阿七不敢說話,王筱政此時的模樣在他看來很怪,氣氛很壓抑,是他這十來年沒有見到過的。
“走吧,咱們?nèi)タ純催@個小子,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樣的。”王筱政拉了一下衣服,渾身松了松,朝外面走去。
“李勒他們之前收拾得不太輕,要不別讓她去看了?”陳阿七想著之前在行刑室看到的那一幕,考慮道。
王筱政側(cè)瞥了他一眼,笑道:“看,為什么不看,得讓她知道別人的心痛啊。”
對這個女人,王筱政太復雜了,可復雜也不能阻止自己教她怎么做人,畢竟她是他看著長大的。
她給他的生命留下了太多的東西,他不能看著她變壞,若是有可能,他愿意親手將讓她變壞的毒瘤切去。
而趙羽,就是毒瘤。
趙奕然站在外面,看門開了,“現(xiàn)在能帶我去看看小羽么?”
她很擔心,她的憂心是對趙羽,那個壞透了的小家伙。
王筱政想著,若那是他的孩子,他會舍得么?若他的孩子那么壞,他只會親手讓他消失,這就是他,并且,他的孩子不可能那么壞。
“當然,這就是打算帶你去看你兒子。”王筱政點了點頭,兩人的交流本來就很少。
一路上人跟王筱政打著招呼,王筱政都很自然的回答著。
忽的,王筱政停了下來,蹙著眉頭看著行刑室,他看了一眼陳阿七,發(fā)現(xiàn)陳阿七似乎什么都沒有察覺到,不由問道:“你感受到什么了么?”
陳阿七被這突然停下弄得有些奇怪,“沒有啊。”
“他覺醒基因原魂了,他提前覺醒了。”趙奕然聲音不高,卻被王筱政聽在了耳中。
“什么樣的基因原魂這么大的戾氣?”王筱政臉沉了下去,這股氣息他感受清楚,在他的手上,有這種氣息的,幾乎都被他了結(jié)了。
“你的基因原魂不是玉骨么?”想起趙奕然的基因原魂,王筱政提出了質(zhì)疑。
“是一種傳承。”對王筱政,這些東西并沒有隱瞞的必要。
點了點頭,王筱政沒有再問下去了,這種傳承很少見,可但凡這種傳承出世,莫不是一場血色。
難怪這小孩這么殘忍,從小便如此淡漠人性,與李彥這種毒梟生活在一起,原來是這個傳承的原因。
進入房間,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撲來,各種行刑的工具橫在一旁。
“啊!”趙奕然見此一幕,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整個人朝著前方撲了過去。
那哪是個人呀,說是肉醬也不為過,無數(shù)肉芽在其中生長,撲騰,膨脹。血液好似沸騰的熱水冒著泡,若不是頭頂?shù)念^發(fā)沒有變,若不是那骨架沒有變,沒有人會相信那是個人。
王筱政臉色有些難看,他看向了陳阿七,從陳阿七睜大的瞳孔中,他知道,陳阿七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這就是傳承么?”原本以為是李勒行刑的原因,只是下一刻他便想起了之前所說的話,是一種傳承。
仔細感受面前,是一股戾氣,如同一頭脫韁猛虎四處肆虐,想象中,便有一道紅光血柱沖向天空,這是一個魔物!王筱政下了定義。
“這不是傳承,傳承不會這樣的,他沒有說過會這樣!”趙奕然跟失了魂一樣,她想要碰趙羽的身體,卻發(fā)現(xiàn)根本碰不到,仿佛有無形的屏障將她隔絕在了外面。
她歇斯底里,原本形象尚佳的她有些崩潰了。
“他?傳承,這可是傳承啊,這種東西他都舍得給你兒子。”王筱政咬牙,擲地有聲。
這話就好像一道閃電射入趙奕然的心中,讓她停下了動作,“——。”
下一刻,她的動作變了,“你能救他對嗎,救救小羽,求求你救救他。”
“我救不了他,我并不了解——”
“你救救他,他還這么小,他的未來跟我不一樣,他的人生應(yīng)該是美好的!”趙奕然好像沒了力氣。
這讓王筱政感覺自己的一切堅持似乎都沒有意義。
什么叫,他和你不一樣,他的人生應(yīng)該是美好,你的人生——
王筱政感覺好沉重,面前這個女子經(jīng)歷的一幕幕出現(xiàn)在了自己面前,他的人生是美好的,即使他如此胡作非為也是可以的嗎?
王筱政自己活得富貴,可他有枷鎖,有堅持。
而你,活得多么艱難,卻如此縱容你的兒子,你讓我怎么選擇。
王筱政想著自己,想到了趙奕然,又想到了這個小孩。
都是你的縱容讓他變成這個樣子的么,所以你瘋了還是你堅持了。
原本給面前這個小孩下了死刑,可此時,王筱政感覺有一個新的東西在自己的身體中發(fā)芽了,或許,這個小孩可以有這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