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屋子，滿村悲涼。
昔日的歡笑已經(jīng)不在，唯有沉默和冰雪。
有人在收斂親人的尸體。
有人在打包，準備離開。
無論是活人，死人，臉色都是一樣的，因為死人已經(jīng)不需要考慮別的，然而活人卻需要思慮，接下來該怎么辦？
離鄉(xiāng)人賤。
但不走不行。
走在村子里，姜塵時不時可以聽到痛苦的哀嚎。
“塵哥！”
姜郎頭戴著白帶，老村長走了，當全村獲救的時候，老村長藏在胸口的最后一口氣就散了。
如今當家做主已經(jīng)是二爺，然而二爺顯然沒空去搭理其他事情，他正在帶人挖地，將村子多年來積蓄挖出來，好帶著路上吃。
“節(jié)哀！”
姜郎的爺爺沒了，姜塵何嘗不是馬上沒有奶奶。
“塵哥，你這是要去哪！”
姜塵是往陶山去的，再過去一間屋子，就沒路了。
“要走了，去拜拜山神，對了，二爺他們有沒有說什么時候動身？”
古代通訊不順。
李貴是否聯(lián)系了李氏也不清楚，因此只能早走，而不能晚走，可究竟什么時候走，姜塵則因為沒有參加會議，所以還不清楚。
“長輩們需要下葬，東西也要整理，大概后天早上走吧，不過二爺已經(jīng)派人出去了，看著進村的道路，如果有外面人來，我們馬上就走了！”
山是山民的山，是山民的后花園。
貴族雖強，但到了這山里，還是要按照山里的規(guī)矩來。
之前被李貴馬踏山村，那是陶村沒警戒，也不曾想過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如今警戒起來，的確有足夠的時間，讓村民提前撤離。
“你先回去吧，等我下山了，到時候去你家給你爺爺上柱香！”
姜郎點了點頭，“爺爺走的很安心！”
有些事情不是有準備就可以避免的，姜郎一改之前的活潑，顯得有些沉悶，轉(zhuǎn)身朝著村子里走去。
“塵哥！”
姜郎回過頭來，好似做了什么決定，一雙眼睛死死看著姜塵。
“還有事嗎？”
“我想和你學本事，你能教我嗎？”
“學本事，學什么本事？”
姜塵笑了。
“就學你昨天從樹上跳下來，殺人的本事！”姜郎拽著拳頭。
他看到了，昨夜他真的看到了。
從被姜塵救下來的那一刻，姜郎就知道姜塵是有本事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從三個人手上逃脫，并且救下他們四小。
可惜當時姜郎無心去想這些，但昨夜那一幕，真的太美了，尤其后面二爺都在說，若非姜塵出手，或許他已經(jīng)死在了李貴身上。
“殺人的本事，我沒有，但如果你真學一些護命的東西，我可以教你！”
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
眼下，姜塵的確也需要一個幫手，姜郎性格可以，激靈，年紀也行，經(jīng)過這一劫人也開始成熟。
“塵哥，不，師傅！”
說著，姜郎便要跪下來，卻不想被姜塵一把拖住，“拜師暫時就算了，不是不收，而是我學的東西沒你想想那么簡單，好了，你先回去了，等上路了，我再教你！”
天賦，資質(zhì)，從來不是成為煉氣士的門檻。
煉氣士的門檻，在于心，是否有一顆耐得住寂寞，一顆愿意與天地相爭的心。
姜塵會教他成為練氣士的心法，但能否學會，能否踏上練氣道路，則要看他自己。
因此時候談拜師，真的太早。
“好，聽塵哥的，不過塵哥放心，我姜郎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姜郎很單純，有大山里人的灑脫，直接應道。
“滾吧！”
踹了一腳姜郎屁股，也不知道是因為這具肉身年輕了，還是因為這娃娃，姜塵覺得自己心也因此變得年輕。
“先走拉，我在家里等你！”
姜郎摸了摸屁股，臉上不由露出一份笑容，可惜笑容很快便消失了。
……
山神廟依舊。
姜塵來到廟門口，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袍，這才跨步走進廟中。
“貧道了秋，見過山神！”
前世姜塵拜師五化真人，入門之時師門輩分正好排到了字輩，又因是五化真人坐下第三人，因此道號“了秋”。
呼呼呼……
廟外寒風動，風雪走，廟宇之中則絲毫沒有動靜。
姜塵抬頭，凝視山神像，繼續(xù)躬身說道，“貧道了秋，求見山神！”
山神，土地，水神，不入正神之位，卻因身在人間，天高皇帝遠故而有不小的權(quán)職。
只有能否順利的行事權(quán)職，那就要看自身的強大，以及信仰的分布。
若是沒人信仰，不但神位不保，自身還有隕落的危險。
若信仰十足，不但可以凝聚元神，更有機會飛身仙界，成為散修一流的存在。
此山山神，屬于廟宇多的，加之能點醒姜塵，生前必有道法在身。
此次拜見，或許有些急促，但姜塵也沒辦法，畢竟他已經(jīng)被逼到了角落之中。
無論是奶奶留下之后生活，還是身后的安排，若有山神照顧，都會好上不少，如此，姜塵才能離開，不然一個心吊著，委實不爽利。
“貧道了秋，求見山神！”
姜塵再拜，其聲與廟宇下回響。
“哎！”
一聲嘆息響起，一縷縷青光從山神像之中冒了出來，屋檐打開，四墻分離，綠草從地板縫之中鉆出來，斗轉(zhuǎn)之間，化為一庭院。
“本身不是不想見你，實在是沒臉見你陶村之人！”
青衣山神手持一卷書卷，自庭院之中走出來，“陶村尊我百年，本神當庇護陶村，然人有人道，神有神道。
不是我不想救，而是不能！”
“貧道如何不明白，貧道此來，所求并非陶村，而是為了自己！”
神看似美好，神位不失，長生不死，實則卻不自由，因為有天規(guī)管著他們。
陶村的事，屬于人禍。
是人和人之間的斗爭，山神如何插手？
“為了自己？”
聞言，山神不由皺眉，“不知道友所為何事？”
姜塵淡淡的說道，“為了此生的家人，陶村就在你眼下，相信山神大人，必然已經(jīng)看出姜氏的壽命！”
山神看著姜塵，語氣不再輕柔，略顯冷漠，“你我雖有緣分，但你我之緣早已了結(jié)，陽壽乃天定，別說本神，就算是九霄之上的那位也無權(quán)更改。
若是此事，我當沒有聽到，你可以回去了！”
山神揮袖，青光自四方收回，花園消散，隱隱露出山神廟的景象。
姜塵也是不急，知道是山神理解錯了，當即說道，“我并非要山神你逆天改命，而是希望在姜氏陽壽耗盡之日，請山神將其留在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