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已經(jīng)晚了。

　　小小的破廟中，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人，他們睜著眼睛，眼中閃爍著不可置信的光芒。

　　而血仿佛被褥一般厚厚地蓋在每一個人的身上。

　　游含煙被越捂住了眼，眼前一片黑暗，然而鼻端卻是濃重的血腥氣息。

　　她往后退了一步，重重撞在越的胸膛上。

　　青冥子目齜欲裂：“是……誰！？”

　　柳依依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渾身臟污的孩童，以及，半個時辰前還與他們談笑風(fēng)聲的青姑。

　　她怔怔地落下淚：“是誰……？”

　　此時，一聲微弱地呼喚聲傳來：“俠……士……”

　　青冥子猛然反應(yīng)過來，他一步走到青姑身邊，想要將她扶起來，又怕牽動她的傷口，只能眉頭緊皺：“是誰下此毒手！？”

　　柳依依也忙從懷中掏出一丸丹藥：“青姑，快吃了這藥！”

　　青姑咳了一聲，擺擺手：“不……了，俠…士……下手的……是，王、五……”

　　“王五？”青冥子道：“誰是王五！？”

　　他腦海中靈光一閃：“可是今日在你屋前見到的男子？他為何要下此毒手？”

　　青姑點點頭，虛弱至極：“他……他想……想……咳咳咳！”

　　“青姑！”

　　柳依依一陣心驚肉跳，厲聲道：“快吃了這藥！能保你心脈，我這便幫你療傷！”

　　青姑聞言吃了藥，卻執(zhí)意不要她幫忙療傷，只笑道：“俠士們……菩薩心腸……”

　　柳依依幾乎要落淚了：“別說了！我們哪里是什么菩薩心腸，你才是，分明你才是——”

　　青姑吃了藥，說話竟順暢許多：“我……報應(yīng)……是報應(yīng)啊！”

　　她說自己并非為了救他們而日日給他們送吃的，只不過是因為送去一人，人牙子便給她一兩銀子回扣罷了。

　　青姑笑得很是凄慘：“他們……去了哪、有沒有……尋個好人家，我統(tǒng)統(tǒng)不知道……我不過是……貪圖那一兩銀子……罷了……”

　　柳依依搖頭，握住她的手：“你不要愧疚，誠如你所言。如果不將她們發(fā)賣出去，難道要一輩子窩在這破廟中嗎？又會遇到什么歹人，什么是非，又有誰能知道？”

　　她說：“你說你貪圖那一兩銀子，可你養(yǎng)他們到十幾歲，日日養(yǎng)、月月養(yǎng)，又怎可能只需要一兩銀子？”

　　青姑搖搖頭，示意她別說了。

　　柳依依卻不依：“若是你不在乎他們，為何舍身相護？連自己的性命，都不想要？”

　　青姑臉上的血污被淚水沖刷出一條痕跡來，她道：“我不中用……我……太…不中用啊！”

　　柳依依還想說些什么，青姑卻制止了她：“我的時間……不多了！”

　　她掙扎著起身，不顧身上傷口汩汩滲血，急喘道：“王五……！他是賭場的人，他……他折辱我已久，聽聞我要將孩子們送往各門派中……惱羞成怒、便要來殺了他們！”

　　柳依依聞言心中一團恨意涌上來：竟有如此無恥之徒！只因他們即將要走上與他不同的道路，便要將他們徹底毀掉嗎！？

　　青姑喘息著，她似乎已經(jīng)完全放棄了生的希望，然而卻緊緊抓著柳依依的衣袖，一雙眼睛中飽含悲慟：“替……孩子們……報……報……”

　　報仇二字還未完全說出口，青姑便徹底失去了生氣。

　　她的手依舊牢牢抓著柳依依的袖口，眼淚還汩汩地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