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姚斯斯想了想，終于說出口，“不會。”

　　“為什么？”

　　“因為我怕自己會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白淵愣住了，寒星一般的眸子盯著姚斯斯，而姚斯斯亦無懼無畏地回望他。

　　“你什么時候開始這樣想的？”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有種很奇怪的感覺，直到后來看到那幅畫，聽到他說了真真的故事。”

　　“你是不是也以為，是我故意讓你去殺他的？”

　　姚斯斯搖搖頭。

　　白淵臉上有一絲凝重，過了一會兒，他終于站起身來，走到姚斯斯面前，慢慢伸出手來。

　　姚斯斯以為要受罰，不由得頭往后一縮，一雙白皙修長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有些尷尬地僵著。

　　“你就這么怕我么？”白淵苦笑道。

　　“呃，不是……師父……”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本能的想要躲了，可能是小時候被老媽打怕了。

　　白淵有些無奈地收回手，眼前的少女有著和十五年前師妹一樣的容貌，卻有著完全不同的個性。她說第一次見到崔君衍時就有種奇怪的感覺，他又何嘗不是呢？

　　那一眼瞥見叢林中驚慌失措的瘦小身影，他竟差點失手讓對方逃脫。

　　這是多年來，他一直安慰自己說，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很多事情勉強不來，也沒辦法后悔。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靠殺戮來麻痹自己的內(nèi)心，消解無止盡的空虛。

　　“崔君衍，他不是你的父親。”他終于說道。

　　姚斯斯還想再問什么，白淵輕輕搖搖頭，似乎很累了，手指在琴上不經(jīng)意地劃撥了一下。

　　“我累了，等幫你報了仇，我們就去西湖邊找個地方歸隱吧。”

　　“真的嗎？”

　　姚斯斯睜大了雙眼看著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主畢生的夢想就是和白淵一起歸隱江湖，從此不問世事，而她這么快就能完成任務了？

　　“真的。”白淵點點頭，像是給她一個承諾。既然上天給了他又一次機會，他當然不會不珍惜，他早就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只是不知道命運肯不肯放過他。

　　“太好啦！”姚斯斯歡呼，“到時候我要養(yǎng)一只羊，兩只兔子，三只鵝，四只鴨子，五只雞……雞鴨鵝能下蛋，兔子和羊可以生小羊和小兔子，到時候就能到市場上去賣，第二年說不定能換回一頭牛……”

　　她掰著指頭開始算賬，好像已經(jīng)開始了他們的發(fā)家致富之路。

　　白淵見她一幅熱愛生活的模樣，眉眼彎彎眼睛里滿是星辰大海，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臉蛋。

　　然后……

　　兩人都愣住了。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姚斯斯睜著小鹿一樣的眼睛看著平日里高冷的師父，好像他中了邪一樣。

　　而白淵則側著頭，盯著自己收回的手指，有些生硬地咳嗽幾聲，他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總是不自覺的就被感染了情緒，做出讓自己大吃一驚的舉動。

　　“我覺得養(yǎng)頭豬也不錯。”他說。

　　“養(yǎng)豬嗎？”姚斯斯歪著頭，咬著指頭盤算了一下，“可是豬吃的有點多啊。”

　　“沒事，”白淵似乎在憋著笑意，“我養(yǎng)的起。”

　　姚斯斯有些疑惑地盯著他，發(fā)現(xiàn)那雙平日里如天山上終年不化的冰雪的眼眸里，竟然出現(xiàn)了冰雪消融的水波流動，如春天的風，吹皺了一池春水……

　　呃，他是在說她是豬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