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跟南邊的蘇朝是劃江而治,蘇人對于大夏的稱呼多為北朝,而夏人對于蘇朝的叫法,也一樣統稱為南朝,
對于南朝來說,西南半壁的匪患一直都是令朝廷頭疼不已的事,
相對來講,作為北朝的大夏,所要面對的就是北方胡族的虎視眈眈了。
如果只是把西南的匪患比作疥癬之疾,這北方的胡族,可真的是心腹大患了。
雖然這頭北方的惡狼已經是跟大夏和平共處且保持通商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是朝廷中不少老臣,仍舊是忘不了那雙餓狼一樣綠油油帶著兇狠之意的眼睛。
就拿著琿春塔來說,盡管現在很胡族并不是出于開戰的狀態,但是大夏歷代君王從來都沒有放松過對這座北方要塞的重視程度。
作為與胡族通商唯一口岸的互市集,也正坐落在大夏琿春塔的北市,而葉韻要找的李家商隊,也正是這眾多往來漢胡商隊的其中之一。
葉韻換了一身丫鬟的素服,跟寧兒兩個人一前一后的往北市的互市集里去,盡管葉韻一再讓寧兒保持跟自己并排,但是寧兒這走著走著,還是習慣性的讓著自己小姐半步。
“小姐,您要找誰吩咐寧兒去找便是,為何自己換上這一身打扮跑到這種地方來?”
葉韻拉著寧兒的衣袖,盡力昂著脖子朝前看著,
“有些人,還是得我親自去說,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穿一身鮮亮的衣裙,不是更引人注目不是?”
互市集位置特殊,因此除了行腳客商之外,就都是琿春塔的官兵了,這一眼就望去,幾乎都是粗手大腳的莽漢壯夫,偶爾有零星幾個女人,也都是前來幫著自家小姐采買稀罕物的粗手婆子丫鬟,
所以盡管葉韻話是這樣說,但是她和寧兒這兩個細皮嫩肉的水靈姑娘往這互市集里一扎,仍舊是引來了不少流連的目光,
只是好在這地方隨處可見的都是官軍,別管你是漢胡客商,想要這光天化日動手動腳,非當場拿了你不可。
說起來葉韻還真是第一次來這地方,除了一車車從草原來的皮貨之外,還能見到留著金黃色大胡子的西域客商,支著簡陋的臺桌,上面小到月光杯,大到象牙樽,幾乎擺滿了見所未見的稀罕物件兒,高扯著嗓子用蹩腳的漢話叫賣著。
葉韻的目光主要還是在那一面面迎風招展的旗幟上打量著,希望能從這野草叢一樣林立的旗桿里,找到一面畫著李家商隊圖案的旗幟,
而剛剛還看著這滿眼粗莽漢子有些擔憂的寧兒,這會兒早就被路邊兒的那些透著琉璃光的物件兒把魂兒都勾了去。
“小姐,你看,那是千年冰。”
“嗯,看見了。”
“小姐快看快看,火齊珠!”
“嗯嗯。”
“小姐看哪兒看哪兒,是駱駝!”
“......”
葉韻在這偌大的互市集里轉了兩條街道,都沒有看到李家的商隊,甚至是李家的店面都沒有見到,再抬眼向前看,熙熙攘攘的人群幾乎是看不到邊兒,這要是一家家找下去,得找到什么時候?
記得之前母親身邊的顧媽媽好像是提過一嘴,李家是做香料生意的,莫不如就找個香料行打聽打聽。
香料并不是大夏跟胡族互市的主要貨品,所以在這互市集里的香料行并不多,但卻很好找,即便是閉著眼睛,都能跟著風中飄散著的濃郁香味找得到行里來。
不過這兒的商販可都是個頂個的透著精明,你不出點兒銀子在店里,他可不會好心與你指路。
“掌柜的,這花什么價錢。”
葉韻剛進店鋪,就被擺在柜前插在花瓷瓶子里的那束花吸引了,
那花的樣子很奇特,綻開呈兩瓣,中間夾著一點嫩黃,乍一看像極了落在上面的一只蝴蝶,粉白粉白的,煞是好看。
“呦,姑娘好眼光,這花可大有來歷了。”
柜后的胖掌柜賊眉鼠眼的那么打眼一瞅,就知道葉韻沒見過這種花,當然了,他自己也不知道這花叫個什么名堂,但是生意人嘛......
“姑娘知道蘇門答臘么?這花就是我從哪兒弄過來的,只有南邊才有這種花,我可是托著我蘇朝的朋友好不容易弄來的,一株,二錢!”
葉韻點點頭,示意寧兒掏銀子付賬,自己伸手就要將這花瓷瓶里的花拈在手中,
哪知道這剛一伸手,那胖掌柜的卻把花瓷瓶子往自己的懷里攬了攬。
“姑娘,這銀兩......少了點兒吧?”胖掌柜用手指撥弄著寧兒放在柜面上的散碎銀子,腆面笑道。
“少?不少啊?”
寧兒一臉疑惑的又仔細看看柜面上的銀錢,一株,二錢,六株,一共是一兩二錢。
哪知道那胖掌柜擺著一副奸商的嘴臉道:“嘿嘿,這個......剛剛沒說清,我這花兒啊,跟著瓷瓶是合著賣的,你要是買我這花兒,就得連我這瓷瓶一起買去。”
“你這破瓷瓶,能值多少錢。”
“五兩。”
“五兩!”
身后的寧兒眼睛瞪了老大,“掌柜的,難不成你這是官窯里燒出來送進宮里去的么?一個破瓷瓶要五兩銀子?。”
“姑娘有所不知啊,你再往北走上五十里,就我這瓷器,十兩銀子都有人買。”
寧兒無奈道:“知道又如何,我們又不是行腳的客商。”
這胖掌柜一雙小眼睛毒的很,雖然眼前和他討價還價的姑娘和后面拈著花端詳的女子,都是一身的粗布衣服,但是他看得出來還是后面那位是個作主的,而且如此白凈貌美,指不定是誰家千金的貼身丫鬟,那些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府門大小姐,只要喜歡,莫說是五兩,就是五十兩,也一并能買了去。
“五兩就五兩,不過.....”
葉韻抬起頭,看著胖掌柜道:“不過我們府宅離這兒遠,你要幫我包上,免得路上顛簸,磕碎了去。”
胖掌柜的臉上頓時就炸開了花,拈著自己的小胡子諂媚道:“得嘞,就知道姑娘識貨。”他朝著內里一轉身,“老三,把這個包了,貴客要。”順手就將手中的瓷瓶遞到了柜臺后面的門簾里去。
“......姑娘,這東西......”
葉韻暗地里扯了扯寧兒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說,臉上依舊笑盈盈的朝胖掌柜打聽道:“掌柜的,沖你打聽個事兒,你可知道那城北李家的商隊,可在你們這兒?”
胖掌柜的小眼睛轉著想了想,道:“李家?哪個李家?姑娘是說那個走香料的李朝錦?”
說來葉韻還真不知道李氏家里人的名字,索性問道:“就是咱們錦縣太爺家的小夫人,李氏,他家里的那個李家商隊。”
到底柳德舉還是個大名人,胖掌柜馬上就明白了過來,點頭道:“沒錯沒錯,那就是李朝錦,之前聽說是他小女兒嫁給到了錦縣做了人家妾室,原來是嫁個縣太爺了啊。”
“對,掌柜的可知道他們現在在何處?我受人所托,有口信兒要捎給李家人。”
胖掌柜思索了片刻,朝著城外的方向指了指,“我估摸著,他們現在應該在城外,這光景兒應該是有貨西去的時候了,你們要是找他可得快點兒,出了關門可就再攆不上了。”
葉韻點點頭,沖著掌柜的微微一笑,
“謝謝掌柜的了。”
說完,便帶著寧兒轉身而去。
“小事,小事。”
那胖掌柜看著葉韻的背影,還沉浸在這是誰家姑娘長得如此俊俏的念想中的時候,一個包好了瓷瓶,才姍姍遞到眼前。
“哎!姑娘,你東西還沒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