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顧最后花十五兩買下了那只小白猴。
沒有銀兩？怎么可能！
身為闖蕩江湖多年、經驗無比渾厚的老油條，左顧一路東來順手收集了不少獸皮和普通藥草。當然，好東西自己消化了，只留下些大路貨。
左顧就在賣猴的尖嘴漢子身邊，抖開背上背著的獸皮包袱，一上午時間便把里面的東西加上包袱皮買了個干干凈凈，得紋銀五百余兩。
不知行情？賣不出價？
好吧，事實上初到異地的左顧確實不知道行情。不過在賣出幾件東西之后，左顧便找到了一個奇異的規律。
籠子里的小白猴，在左顧賣出貨物的時候會吱吱的叫。
不知為何，左顧硬是福至心靈地明白了叫聲要表達的含義。
吱一聲：價格合適，賣！
吱兩聲：價格太低，不賣！
吱吱吱一頓亂叫：拼命的往高了賣！
默不作聲：這東西不值錢，隨便賣。
之前阻止左顧賣猴的白衣公子一直在邊上看他賣貨。
這位秦公子一直站在街邊看著他與人討價還價，看白猴在籠中吱吱亂叫，面色始終溫潤如玉，沒有半點不耐之色。
最后左顧付錢買猴，他也只是用有些復雜的目光看著，并沒有再出言阻攔。
待左顧交接完畢，將猴兒脖子上的鎖套解開，白袍公子方才向前：
“這位左兄言辭有趣，人情練達，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請你小酌幾杯？”
言辭有趣？人情練達？這是在夸我還是在損我？嗯，就當他夸我罷。
初到異地便有人請客吃飯，左顧求之不得。
買來的小猴渾不認生，一只爪子扯著左顧的袍角，另一只爪子捂住腰間的純天然圍裙，一拐一拐地跟著走。
白袍公子在前方引路，不多時便將左顧帶到了一座酒樓前。
那酒樓有兩層高，看上去古樸雅致，名字卻有些怪異，喚作惜錯樓。
白袍公子伸手延客：“惜錯樓店面遍布大陸各地，酒菜精致，味道相當不錯，左兄若不嫌棄，咱倆便在此處喝上幾杯？”
左顧自無不可，隨白袍公子上得樓來，揀了處靠窗的雅座坐下。
雅座不大，里面一張長條桌，桌子的左右兩側擺了長凳，可坐四人。
左顧和白袍公子相對而坐，小猴金黃色的眼珠忽忽亂轉，四下瞧看了一圈，這才轉頭竄上左顧旁邊的位置。
酒菜須臾便至。
白袍公子為左顧酌酒。甚至還給小猴拿了個杯子倒了一杯。
“這是本地出的猴兒酒，味道醇厚，你我萍水相逢，左兄且滿飲此杯。”
兩人飲畢放下酒杯，白袍公子長嘆一聲：“左兄卻是好福氣！”
左顧滿臉疑惑：“秦兄此言何意？”
“左兄是否覺得我之前舉止頗有些怪異？”
左顧點了點頭：“秦兄人物風流，應當不是虧不起些許銀子的人，卻不知為何偏要一直找那賣猴的漢子晦氣？”
“我這是心有不甘啊！左兄聽說過四大靈猴么？”
左顧嘴角抽動：“略有所聞。”
四大靈猴這事兒小時候聽老頭當故事講過。
白袍公子一指左顧身邊被酒辣得呲牙咧嘴的小猴：“通人事、曉陰陽、善出入、避死延生——這便是四大靈猴其中之一：赤尻馬猴！”
左顧大吃一驚。買的時候只是覺得格外投緣而己，可沒想過身邊的小白猴來歷非凡！
“你我皆知，那漢子來來去去，買的便只有這一只。”
左顧：“如此靈物，兄臺為何當初任它跑掉？”
白袍公子嘆了口氣道：“此物通靈，并非買下來就成！”
“四大靈猴中排名一二的靈明石猴、六耳獼猴都是天生地養獨一無二的，第三第四的通背猿猴和這赤尻馬猴其實并不少見。”
左顧不恥下問：“既是這般，那又怎的被列入四大靈猴之中？”
白袍公子為他解惑：“這兩種猴，族群中每一只都可以說是靈猴，又都不算真正的靈猴。”
“這兩類靈猴與修士入道一般，必須要有機緣牽引，才能漸漸覺醒天生神通，覺醒神通之后，方可算是真正的靈猴。”
“族群縱有千百只，覺醒神通的最后卻往往只得三兩只。”
“這赤尻馬猴特征之一便是通人事，覺醒的關鍵之處便也就在通人事三字上面。”
“我當初買下此猴，百般設法，卻總是無法與之溝通。因此我早就知道與此猴無緣。”
“之所以在集市中做此無謂之事，也只是心有不甘外加閑得無聊而已。”
“今日見左兄售賣貨物之時，與此猴多有溝通，便已知兄臺是有緣之人！放心，之前猴兒會跑回漢子那邊，只是養熟了而己，你這是正經的認主，不會跑的。”
你才是有緣之人！你一家都與猴結緣！嗯，認主倒是可以的，很高大上的樣子——霸氣側漏，靈物來投！
兩人接著推杯換盞，之前只報了姓氏，幾杯酒后又互通了名字，左顧依江湖舊例報了個花名叫大壯，那白袍公子原來名喚懷玉，倒是名如其人。
左顧又借機問了許多風土人情之事，秦懷玉見識廣博，知無不言。
兩人正說得投機，秦懷玉忽然從懷中摸出一枚玉符。
那玉符一面光滑如鏡，一面遍布龍紋，龍紋中間是篆體的將軍府三字。
秦懷玉對著玉符凝神片刻，抬頭望向左顧：“左兄，你我一見如故，我有個表弟也在城中，不介意的話，我叫他過來同飲一杯？”
左顧隨口回了一句：“客隨主便。”
靠！這玉符跟我的玉符樣式相似，卻要大上那么整整一圈，而且發信息不用傻傻地說出聲來——麻姑給我的竟然特么的是個低檔貨！
兩人又喝了幾杯，樓梯口上來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青年。
那青年容顏俊美，英氣逼人，眉目與秦懷玉頗有幾分相似。
秦懷玉招手相喚：“表弟這邊！”
一邊向左顧介紹：“這是我表弟羅天成。”一邊向勁裝青年道：“這是愚兄剛在市集識得的左大壯左兄，左兄是有福之人，已經初步勾通了這頭靈猿！”
羅天成上前與左顧見禮，轉頭叫小二添了杯箸，便與秦懷玉同坐一邊。
左顧抬眼看兩人：都是跟自己一般的盛世美顏！一個白袍，一個黑衣；一個溫潤如玉，一個英氣逼人；正是一時瑜亮，難分軒輊。
這難道就是靈藥谷小仙女口中的黑白雙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