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秦抒禮準時上班，同事們還算友善，碰見都會點頭致意。
辦公桌已經有人打掃過了，甚至準備好了一些相關資料。秦抒禮大概查閱了一下賬目，不愧是澳門大型的娛樂城，盈利利潤比同行估計要高好幾個點。
“秦小姐。”門外有人敲門。
秦抒禮抬眼過去，是昨天接待她的女人。
“這是上面交代下來的資料，您看看，上級是希望明早能拿到這個月的財務明細。”女人還是笑臉盈盈的。
秦抒禮上崗第一天，不敢怠慢，連忙接過，“沒問題。”
“你可以叫我Mindy，我的辦公室就在你隔壁，有事可以找我。”派這么熱情的員工接待，但凡有點良心的都不會拒絕。
秦抒禮看著眼前的一疊資料，微微嘆了口氣，雖然她是沖著高薪來的，但是畢竟為人做事，還是要把份內事做好了。
午餐就是一杯咖啡和簡餐，就著窗外的藍天白云，吃著也格外有滋味。
上班期間Mindy來過一次，邀她去樓下的甜品店打包飲品，不過秦抒禮還是婉拒了，眼前的數據多到她挪不開眼。
接下來是無盡的加班，從窗外的云卷云舒到夜幕籠罩，秦抒禮把最后一組數據輸入進電腦，把財務明細打印下來，這才靠在椅子上深深嘆了口氣。
現在是夜里十點半。
這層樓已經空無一人了，秦抒禮站在大廳等電梯。
電梯門打開，秦抒禮往里看去，是個男人。
霍奕臣。
這個名字自動浮現在腦海中。
“巧啊。”秦抒禮旁的不行，打交道倒是一把手。
“嗯。”霍奕臣向她淺笑致意。
電梯里過于安靜，靜到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
“霍先生怎么在這？”秦抒禮眉眼彎彎，笑著問他。
“辦事。”霍奕臣說，“秦小姐呢？”
“辦公。”
霍奕臣只是輕輕“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電梯停在了二十五層。
“霍先生，再見。”秦抒禮出電梯時不忘向他告別。
霍奕臣明顯沒想到她那么不見外，略微一頓，“秦小姐也慢走。”
電梯門關上，封閉空間里只剩霍奕臣一人。他又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這么晚？辦公？
電梯停在了地下停車場，周卜等候多時了。
“老板。”
霍奕臣脫下西裝外套，扔進車內，“回家，讓傭人先備好酒，酒柜里第二排那瓶麥卡倫。”
“好的。”周卜發動了車子。
“還有，查一查，娛樂城最近招了新員工？”
周卜愣了一下，這幾天老板著實奇怪。
先是在機場那日，向來不喝廉價咖啡的他，破天荒的在機場隨處可見的咖啡廳點了一杯美式。而今晚，從不過問這些瑣事的他，又突然問起員工情況。
雖然很好奇其中的緣由，但是周卜不敢怠慢，連忙答應下來。
霍奕臣忙了一天，靠在柔軟的車座上，看著窗外的夜景，燈光恍惚間，他不禁想起秦抒禮那張眉目間帶著媚，卻又像清水撩撥心間的臉。
有趣。
秦抒禮洗完澡，穿著睡袍在陽臺抽煙。
她很好奇，為什么霍奕臣會出現在太陽城。想到這里，她忍不住回想剛剛在電梯里偶遇他的畫面。
他身上有淡淡的古龍水味道，有種陰冷冬日里窗臺上泡好的烏龍茶香。期間他看過一次表，百達翡麗的名表，價格不菲，不過配色低調。西裝還是筆挺有形，說明是上好的衣料定制的，裁剪得體，襯得身形挺拔。
果然是賭場老板該有的配置。
但這樣的男人，還是離得越遠越好。
她想起了那日在拉斯維加斯，霍奕臣將刀疤男的手指砍下時，眼神中連一絲感情色彩都沒有。這樣的男人，在商場能如此，在情場亦能如此。
秦抒禮發了個抖，趕緊退出陽臺，澳門的深夜還是有些許涼意。
她可不想明天請病假。
第二天的工作倒是輕松，秦抒禮終于有時間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喝著咖啡，看著窗外的景。
白日里的澳門，沒有了夜晚的喧囂風塵，更多的是東西方文明碰撞下的歷史底蘊。相比起華燈初上的夜，在日光下沐浴的澳門平添了幾分安靜。
手機響了。
“你昨天都沒有給我打電話！”電話那頭的楊若微撒嬌似的說。
秦抒禮笑了笑，“昨天太忙了，忘記了。”
“嘿嘿，告訴你個好消息。”楊若微性格開朗，秦抒禮時常對她哭笑不得。
“什么啊？你懷孕了？”
“不是！是……我和魏揚月底去澳門找你玩！”
“好。”
這邊還沒聊完，門外就有人敲門。
“先不說了，工作了。”她忙掛掉電話。
進來的是Mindy。
給她拿了一些新的賬目，又邀她中午一起吃午飯，秦抒禮應了下來。
會計師的工作的確是乏味了點，整日在數據間摸爬滾打，但這終究是自己一點一點總結出來的知識和經驗。
秦抒禮在一組數據上卡住了，照理來說財務不出錯，每筆賬就能對上號，但這筆錢怎么都找不到來源。
數額不小，五十萬。
她拿著報表去隔壁找Mindy，人看了一眼，原本的笑臉突然拉了下來，急忙打了個電話。
“上面說這筆錢沒有出處，讓你直接到老板辦公室去。”Mindy神情也很緊張。
“好。”秦抒禮自然不敢懈怠，一筆沒有名目的錢，這就涉及內部是否有人私吞了。
老板的辦公室在32層的盡頭，穿過了無數隔間，才看見緊閉的黑色木門。
秦抒禮敲了敲門。
“請進。”里面傳來男人的聲音。
她推門而入，這個格局她竟覺得有絲熟悉。
左手邊依然是兩個雪茄柜，右手邊是黑色的辦公桌，桌旁是淺灰色的沙發，墻上的屏幕是賭場每個角落的監控。
“又見面了。”霍奕臣起身。
“嗯。”秦抒禮一點也不感到意外了。
“下面說，你查到一個漏洞？”霍奕臣走到沙發前，坐下。
秦抒禮把報表遞給他，“是，五十萬的漏洞。”
霍奕臣只是看了一眼，就把報表給了身旁的小弟，“周卜，去查。”
“明白。”
“我覺得可以從賭場的荷官身上開始查，因為數額相對較小，可能是荷官在兌換金額時吃了回扣。”秦抒禮見多了資金漏洞，但處理賭場的漏洞倒是第一次。
他抬了抬眼，“按秦小姐說的去查。”
“內部的人也要查，一個漏洞沒有補好，會引起一連串的不良效應。”
霍奕臣依然還是一副寡淡的表情，“秦小姐的業務能力，出乎我的預料。”
“哦？”秦抒禮挑了挑眉，順手撩撥了一下卷發。
霍奕臣嘴角微勾，“審查人員的這幾天，就請秦小姐好好配合。”
“當然。”秦抒禮笑了笑。
“這幾天就讓周卜跟著你，有一個漏洞，就會有第二個，查查近期的金額流向，或許能更快查到。”霍奕臣點了支煙，把煙盒推到秦抒禮面前，“來一支？”
好煙，秦抒禮概不拒絕。
“味道怎么樣？”霍奕臣問她。
“很醇。”好煙就是好煙，一入喉都是絲滑的，不像是在抽煙，更像是在吃巧克力般。
“周卜，拿一條送給秦小姐。”他抬手說。
周卜還沒動身，秦抒禮就婉拒了，“不必了，無功不受祿。”
霍奕臣只是笑了笑，沒再說話。
“沒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秦抒禮站了起來。
他這才注意到她的裝扮，黑色的西裝套裝，貓跟高跟鞋，跟在賭場又是不一樣的風格。
周卜把報表再遞回他手上，“要不要給裴姐看看？”
“不用。”他彈了彈煙灰，“這點小事，犯不著麻煩裴姐。”
“明白，不過……秦小姐那邊，雖然一個小漏洞對我們構不成什么威脅，但是傳出去……總歸壞了名聲。”周卜跟了霍奕臣三年，霍奕臣旁的不在乎，但關于賭場口碑他事必躬親。
霍奕臣掐了煙，站在落地窗前，“等出了問題再說。”
周卜露出錯愕的神情。
這么寬容的霍奕臣，實屬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