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遠忙起身讓他,道:“日后可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p> 楊金鉦抱拳謝過,隨之站在一邊不提。
“不過,楊二爺,顧某倒是有一事相求?!鱉櫝羞h斂色道。
“將軍,你說!”楊二彪亦是正色道。
“顧某來時,路上倒是遇上過一波土匪?!鱉櫝羞h道。
楊二彪摸摸自己的大腦袋,哈哈笑道:“將軍,不瞞你說,出了居庸關一路往西北來,逢山逢嶺逢寨,沒一個不被占據的,只是這些人中有好有壞,并非都是打家劫舍的。”
“正是如此,顧某年前來時經過桃花寨,也遇上了一波,只是那些人倒是救了我等性命,其中大寨主花玉衡認我做了兄長,許了張廣容為妻。”顧承遠如是道。
“桃花寨?”楊二彪略一思索,就想到了,道:“花家那個女子不得了,太潑辣了,真不知道那張副將能受得了不?”
“你們認識?”顧承遠頗為好奇。
“和她老爹有些交情,老花子占據桃花寨三十余年,每年山寨周圍二百多里的都有孝敬,他就保這二百多里的百姓安危,因此倒也算是個好名聲?!睏疃胝f道。
“一路往北來,我也夜探過幾個山寨,發現他們警覺性乃至功夫修為都不低,若非落草為寇,戰場上也可博個功名?”
楊二彪哈哈哈大笑起來,道:“將軍還是年輕啊,哼,俺這哥哥為何大老遠的從臨安運東西到這靈州來,無非是為了這大侄子?!?p> 顧承遠立時就明白,道:“確實是含山莽撞了?!?p> “哪里哪里,柳太和柳前輩教出來的徒弟可比俺們強多了?!睏疃胄Φ?。
“楊二爺,含山此次請您來,倒是和這些山匪有關?!甭牭盟峒白約旱膸煾福櫝羞h言語中也頗多尊敬。
“嗯?”楊二彪嗯了一聲。
“我朝并未與乞顏撕破顏面,但是若是他們突然派兵偷襲我朝,造成百姓無辜慘死,一旦出動大軍勢必造成兩軍交戰,因此邀請楊二爺辛苦一趟,來往這山陜、甘肅、寧夏諸多山寨一趟。”顧承遠正色道。
“將軍請說?!睏疃朊嬪弦矌Я藥追謬爛C。
“告知各路山寨,若,遇上乞顏小股人馬進入我朝打家劫舍,做不法之事,各山寨盡可出手,搶來的貨物、糧食皆屬自己。至于后果,自有含山一力承擔。”顧承遠一字一句道。
“當真如此?”楊二彪來了精神。
“當真!”顧承遠看著他道。
楊二彪一摸腦袋,笑道:“將軍,非是俺跟你夸,西北這一帶,沒有哪家山寨的寨主是酒囊飯袋、繡花枕頭的,都是腦袋掛在褲腰帶上靠刀搏命的主兒,功夫可都不在俺之下。”
顧承遠含笑道:“即是如此,那就多謝過楊二爺了。”
“不過,”楊二彪擺手,面露難色道:“說其此事倒是不難,只是將軍出自川地,我們這甘陜道上的兄弟也不熟悉,若我今日貿然前去,這…”
“楊二爺是覺得含山年輕,不足以讓諸位寨主信服?”顧承遠道。
楊二彪一笑,端起桌上的茶盞一口喝干,打哈哈道:“并非是姓楊的不去,若是將軍愿意以道上的身份去會上一會,可比姓楊的說干嘴強?!?p> 顧承遠道:“如何一會呢?”
楊二彪沖自己侄子一努嘴,楊金鉦看了一眼顧承遠。
顧承遠點點頭,楊金鉦躬身退出帳外。
楊二彪這才道:“早聽聞將軍功夫不錯,若此番舍下臉面來同我等弟兄比試比試,不管輸贏,自然愿聽從將軍行事。”
顧承遠心中冷冷一笑,暗想:“此事對他們原本就是穩賺不賠的買賣,還要擺譜,此番就讓你們知道個厲害。”
面上也不帶出來,只是道:“不知如何個比試法?”
“倒不必哪個都會,”楊二彪道:“距離此地二百多里有一處黑溝林,林中有座黑林寨,寨中有四位寨主?!?p> 顧承遠點點頭,示意他在聽。
“大寨主姓孫名高,力拔千斤、使的一手短柄雙錘,二十年前來到此地,因著他為人仗義疏財,常常劫富濟貧,倒有個好名聲?!睏疃胝f道。
又道:“二寨主紀南信,輕功卓絕,生的和善、性情詭譎,喜歡讀書人,有一獨門兵器叫做鐵鏈夾棒,不少成名的好手可都栽在這棒下。”
聞言,顧承遠點點頭,這兩人他都曾聽師父談起過,江湖上成名十幾年的人物,只是常年待在塞外,甚少有交集。
楊二彪說得口渴,端起面前的一碗酒一口喝干,胡亂拿袖子擦嘴,道:“三寨主姓趙閨名鳳鸞?!?p> 顧承遠奇道:“這三寨主是?”
“沒錯,”楊二彪一揚手,道:“你別瞧這三寨主是一介女流,尋常沒幾個能在她那手雙刀下走過幾招的,連她那夫君都不成?!?p> 顧承遠微微點頭。
“四寨主關榆三十來歲,遠近聞名的神箭手,又有一把大寶刀傍身,碰上功夫俊的,總要討教上幾招?!睏疃牒俸儺Φ饋?p> 顧承遠沉吟道:“照楊二爺所說,這四位都是這道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又豈會做這些打家劫舍之事?”
楊二彪大笑起來,半天才道:“他們向來是只劫不長眼的鏢局子、商隊,至于這附近的百姓,每年都有孝敬,孝敬到了保這一方百姓平安的不過小事一樁。”
顧承遠心知這是自己江湖經驗淺,不懂其中規矩,便抱拳道:“若如此,還請楊二爺引見引見。”
“好說好說,今日我便去下帖子拜山,不知道將軍何時有空去走上一遭?”楊二彪道。
顧承遠略一沉吟,道:“明日不可,后日罷。”
楊二彪一拍桌子,大聲道:“那就此說定了,后日一早,西城門處等著將軍您。”
顧承遠起身抱拳道:“多謝楊二爺?!?p> 楊二彪笑道:“將軍客氣?!閉f話間已然起身往外走去。
正候在帳外的楊金鉦見到自己二叔出來,沖帳內抱拳行禮后也跟著去了。
出得中軍帳,楊二彪面上十分得意。
顧承遠愿意出面相會,不管輸贏,他姓楊的都露臉,此事完全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論說今日,無論顧承遠是否有此命令。遇上乞顏人敢來冒犯,他們這些江湖人本就不能袖手旁觀,如今他下了這道命令,那勁頭可就更足了。
只要是乞顏人先挑事,吾等弟兄連人帶馬帶糧食家小全給他們搶了去,若是敢出動軍隊來打,哼,有顧承遠他們攔道守著,怕什么?
大干一場,就在此時了。
目送他叔侄二人離開中軍帳,顧承遠重重嘆口氣,望著這大帳,擺設如舊,心情卻不復以往。
從懷中取出帕子,看著里面的零碎的珠子,忍不住輕輕喊了幾聲瑤華,漸漸陷入沉思。
此次師父以她性命相逼,倒讓他發覺自己似乎是越陷越深,剛開始是貪她美色,誰知離別不過幾日竟覺得時日愈發難捱起來。
索性將帕子放下,拿出里面碎裂的珠子來,瞧了半晌,嘴角顯出一抹笑意來,心想她看起來嬌嬌弱弱的,手勁倒是挺大。
遂一心一意拼起珠子來。
因他素日里總同藥老等江湖人來往,住在大營并不便利,便一直住在何光家里。
張廣容、馮卓予早住在軍中大營里了,也不在何家住,怡王嫌這里不舒服,恰看到城西有一處寺廟,景色雅致不錯,廟中還有幾位得道的高僧,便搬到廟中去了。
如今在這何宅居住的,倒只有他一個了。
天色將晚之時,他便獨自離了大營,進城往何宅去了。
幸得何光尚未娶妻,家中并無女眷,只有兩個燒飯的婆子和灑掃的小廝以及一個看門的老蒼頭罷了。
次日絕早,天色尚暗,顧承遠已然離了何宅出城前往城外十里荒山上去。
一路行至山腰處,恰見綠樹掩映中有幾處小小的茅草屋,顧承遠身子一轉便在一處樹上停下。
恰見柳和風、于酉林兩個在屋前練功,腳上微微使力,身子一動,輕輕落在二人身前。
“二哥,你什么時候回來了?”柳和風一見他,興奮不已,上前抱著他手臂喊道。
于酉林亦是,高興走上前道:“二哥,幾時來的?”
顧承遠拍了拍兩個興奮不已的少年,道:“三平、酉林你們兩個跟著藥老學功夫了?”
柳和風一臉壞笑道:“我們兩個采到了一味他需要的藥材,他就得教我們一樣功夫,這不就是?!?p> 顧承遠看了他一眼,一掌拍他腦門上,道:“平日里教你功夫你不學,這會兒倒顯得好學了?!?p> 三人說說笑笑往屋里走去,藥老此時已經在整治藥材,見顧承遠回來,眼皮子都沒抬問道:“我徒兒怎么樣了?”
顧承遠面上微微一滯道:“我師父來了,將他接回荼園了?!?p> 藥老冷哼一聲,道:“多管閑事!”
柳和風不開心了,道:“我爹好歹愿意幫你養幾天徒弟,擱我非把你徒弟拿來試藥不可?!?p> 藥老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現在可以試試拿你來煉藥。”
聞言,柳和風嘴一撇道:“說說而已,我又不是沒幫你帶徒弟?!彪S手拿起一把木香片放在于酉林嘴里,一臉壞笑的看著他。
于酉林抄起手下的紫菀根塞他一嘴,兩人又打鬧起來。
嫌他們礙事,顧承遠又將兩人打發到屋外練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