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陳家大院

　　這一聲可不小，驚的老頭一個(gè)(gè)晃神。只是當(dāng)(dāng)事人一副事不關(guān)(guān)己，讓辛月很有挫敗感。

　　老頭手中的布袋撒了一地，辛月暗叫不好，迅速撤向一邊，漏出腐爛的肉糜伴著直沖腦門的腥臭，小七也驚跳著遠(yuǎn)(yuǎn)離，捂著鼻子縮在辛月身后。

　　“這味兒～”不用再開口，二人也心知肚明。

　　“造孽呀——這次又是誰？”老頭忽然哭喊著，一屁股癱軟在地上，皺皺巴巴的臉越顯滄桑。

　　明明親眼看到所有的過程，卻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陳二狗默默的將地上的一堆收起，摻起老頭，似乎早已見怪不怪。

　　辛月拿起著落在地面的衣物，還算干凈些，將銅幣一同撂給老頭，“現(xiàn)(xiàn)在，也該跟我講講你們府中的——二三事了吧！”

　　老頭怔怔的收下衣物，這衣料，他自然能一眼認(rèn)(rèn)出是誰，揉搓著手中的銅幣在辛月的眼中帶著向溫和的靈光，新生放聻，連鬼都沒做得，冥界和亡靈界，這是她所知道的死靈的歸處，可是死去的死靈又能去向哪里，辛月不知。

　　“第七十九個(gè)(gè)了吧……”老頭的語調(diào)(diào)像一句長(zhǎng)長(zhǎng)的嘆息，只是在說給自己而已。

　　“七十九個(gè)(gè)？！這么多的人，這里到底是怎樣吃人的地方～”辛月望著破敗的庭院，雜草肆無忌憚的生長(zhǎng)，過往的仆人多帶著莫名的黑氣，形同木偶，宛若徘徊在地獄彼岸的幽靈，失去了記憶，失去了曾經(jīng)(jīng)，不被冥使接受，也同樣不被綻放著紅蓮所接納。

　　“姑娘快走吧～”老頭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說的堅(jiān)(jiān)決，一如最初見面一樣。

　　“那他們呢？”辛月指著院中的仆人，陳二狗又飄進(jìn)(jìn)視線，在死氣沉沉的陳府帶著少有的活力。

　　“那他呢？”

　　老頭并不愿回頭，他小心收拾著地上散落的衣物，有些粘上了黑色的血跡，他便一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的擦拭干凈。

　　“他們？呵……走不掉的，從踏進(jìn)(jìn)這里的那一刻就走不掉了，我也是，所有人都是……”

　　“那你還要我走？既然踏進(jìn)(jìn)這里的所有人都逃不掉，我又怎么可能例外！”

　　老頭斜眼看了辛月一眼，搖了搖頭道，“老頭子我也不知道，姑娘是不是例外，走出去了終究還是有希望的……”

　　“即使這樣你還是不愿告訴我這里的事情嗎？”

　　老頭搖了搖頭，辛月氣的直跳腳。

　　“不是他不想告訴你，而是不能……”突兀的聲音。

　　風(fēng)(fēng)鈴將至，叮鈴鈴～

　　是那個(gè)(gè)僵尸男人，辛月回頭，果然，是那一把黑傘。他走在陰涼處，有意躲著陽光，辛月注意到他的衣物多了許多的缺口，大多像刮痕，像強(qiáng)(qiáng)行撕爛的。只是身上看起來并無傷痕，除卻慘白的臉色。

　　“這是你要的翠玉～”他將玉遞到小七的手上，辛月慌忙扯下素紗前去包裹，卻見小七平靜的握在掌心。

　　小鬼微笑著向辛月?lián)u頭，在他舉起的翠玉中，辛月看到了流動(dòng)(dòng)的金光。

　　旱魃的心頭血，原來如此。辛月轉(zhuǎn)(zhuǎn)頭對(duì)著男人，“你的話又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姑娘能力如何，光論小兄弟能知道如何取出心頭血，還能復(fù)(fù)活這翠玉，我何豐愿意相信你們，跟我來吧……”

　　男人每一步都伴著清脆的風(fēng)(fēng)鈴聲，黑色的傘，隨著步伐波動(dòng)(dòng)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裸露在外的風(fēng)(fēng)鈴，辛月才發(fā)(fā)現(xiàn)(xiàn)，鈴中的女人，原來這才是她的本體。

　　“哎哎～小鬼”，辛月低著身子湊到小七身邊。

　　呼吸掃到小七的臉頰癢癢，下意識(shí)頓住腳步，小手搓了搓紅彤彤的臉頰，“干嘛～大人？”

　　“怎么取的心頭血呀，怎么聽那什么何豐說的，還挺難呀～”

　　“不難呀～先把肢體扒開，再把心臟取出來，找到血的位置，把玉塞進(jìn)(jìn)去，然后它就自己吸出來了，大人看，多簡(jiǎn)單～”

　　“……小鬼，你認(rèn)(rèn)真的嗎？”

　　小七看著呆滯在原地的辛月，烏亮的眼睛微笑著瞇成一條縫，露出白花花的大門牙，“大人，猜猜看～”

　　猜猜你個(gè)(gè)小鬼頭，男人在前方等著二人，依稀可以看到飄在他肩頭的女鬼，血色的眼睛，吐出的長(zhǎng)舌，這才是她本體的模樣，何豐應(yīng)(yīng)該知道她在，但似乎并不能看見她。

　　這陳家大院唯一的女鬼，讓人心生疑惑和不解，被操控著的陳老頭，不言不語的陳二狗，還有那些宛若木偶的仆人們。

　　一切都?jí)涸諦獵碌男念^，她回頭望著空蕩蕩的后巷，總覺得有什么被忽視了。

　　不知拐過了多少個(gè)(gè)深巷，眼前的景象，是辛月來到這里這些天從未見過的。

　　滿目的土堆，隱在滿目的青翠之下，茂密的樹叢，讓此處的陽光都黯淡了不少。

　　還立了石碑，碑上刻著凡界的文字，辛月認(rèn)(rèn)不太全。

　　小七拉住辛月伸出的手，別碰，“不吉利，這是人間的墳?zāi)埂！?p>　　墳?zāi)梗瓉硎撬廊サ娜恕Ｒ呀?jīng)逝去的東西，留下的只是軀殼，沒有意義。

　　辛月望著一幢幢的碑文，天人沒有墳?zāi)梗勞鼉痛磯輾w虛無，是圣典，是天恩浩蕩。就像大多的天人不能理解她的執(zhí)(zhí)著和期盼。

　　可是留下的人總要有些寄托，她固執(zhí)(zhí)的走到現(xiàn)(xiàn)在，跟立這些石碑的凡人似乎也沒什么兩樣。

　　就像凌寒說的……自己是太過像人了。

　　第一個(gè)(gè)像人的魔尊風(fēng)(fēng)凌被先帝尊鎮(zhèn)(zhèn)壓無天地獄，萬載之余，直至虛無；第二個(gè)(gè)像人的畢尺族，因人受害，遭了滅族之難，獨(dú)(dú)留的王族也只能在死靈界的陰靈世界中茍且偷生……

　　第三個(gè)(gè)是自己?jiǎn)幔啃獵虜恢?p>　　“這是所有死去的人，其實(shí)(shí)除了陳叔之外，還少了兩個(gè)(gè)人，曉玲和……我。”何豐的聲音打斷了辛月的神游。

　　“什么……”這里遠(yuǎn)(yuǎn)不止七十九個(gè)(gè)，密密麻麻的墳堆，有些隱在樹叢之下。

　　何豐并不解釋，自顧自的道，“八十一個(gè)(gè)是一個(gè)(gè)輪回，一個(gè)(gè)輪回的結(jié)(jié)束就代表著新的開始，無窮無盡，沒有人知道……這個(gè)(gè)詛咒從何開始。”

　　貞節(jié)(jié)村原本不叫貞節(jié)(jié)村，它的名字很普通，陳家莊，它是陳家附屬的財(cái)(cái)產(chǎn)(chǎn)，包括這里所有的人，所有的田地，說白了，陳家原本就是一個(gè)(gè)大地主，一個(gè)(gè)苛刻，殘忍的家族。

　　陳家有個(gè)(gè)女兒，也只生女兒，外人都說他們?cè)炷跆睿鈐摂嗔訟慊穡墑頃惣胰瞬輝諞猓瑳]有兒子，她就招入贅的夫婿，多少人擠破了頭想一招飛上枝頭作個(gè)(gè)虛鳳凰，女的一樣，男的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