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輕佻的腳步聲傳入耳門，接著就聽到“大哥這里不能抽煙，你心真夠大的啊？”抬頭一瞧是個護士，老朱沒有搭理她，這護士停下來拍了老朱一下，見了沒反應就無趣的走開了，“現在的人啊，要求醫生醫德什么的，先改變自己配合下，配合醫院規章制度。唉。”護士撂下的這句話輕飄飄的鉆進老朱心里頭一點漣漪也沒有。“那么像阿芬的聲音，阿芬離開我那么久了，我又親手把繼成送過去了。”老朱在嘴里碎念著，思緒飄向了遠方。“先生，抽煙去專門的地方，這里不能抽，這邊對空氣通風要求蠻高的。”老朱再次抬頭，又是一個護士，心想這會怎么那么多護士，正準備把煙掐了，“謝謝啊，我們這就把煙給熄了，給您添麻煩了，不好意思。”原來是既成的輔導員。老朱不想把丑態當著輔導員展現出來，便把煙給掐了。護士笑著轉身就走開了。“老師你怎么來了？”“下面沒我的課了，就過來看看。”“哦，謝謝你老師，我替既成也謝謝你。”“唉，跟我不用客氣，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真是，太讓人，我上次看他回來我就被感動到了，他比其他的同學承受的更多，卻有著常人沒有的毅力，我當時就想，這孩子以后肯定有作為，身體的缺陷完全被才能給徹底的彌補了。事情變化的太快了，太快了。”老朱低著頭，盯著腳上的鞋子看，問道：“那到底發生了什么？”這語氣一點都不像老朱，像是一個八九歲孩子的語氣，那么的天真，卻又好奇。“我們也問了，說是早上起了大早，然后搖著輪椅出去了，像是有什么事。然后就在學校附近的天然湖發現了溺水的他，當時沒顧得了那么多，現場也沒有輪椅，直覺告訴發現者他一兩個小時以前遭過虐待，不過都不重要了，簡單的施救后救護車也到現場了，不過當時他的生命跡象很弱，還是可以搶救。然后送到這個醫院了，應急車道一路暢通，算是比較及時的了。發現的人是附近水廠上班的小伙子。現在警察介入調查了，真相很快就會浮出水面，不法分子終會為此買單。”說完拍了老朱肩膀，像是在安慰他。老朱轉了過來看著輔導員輕聲問道：“嗯，抽煙嗎？”手中的兩支煙在不停的顫抖，老朱忍不住了，堅強可以裝的出來，老朱不能，他做不到。淚水像開了閘的洪水，輔導員從挎包里拿了紙巾遞了過去。“老師，你知道嗎？那是我兒子，我就這么一個兒子，我以后怎么辦，我所熱愛的事業黃了，我唯一的兒子也沒了，我什么都沒有了，我只想好好活著，好好活著，體面的活著就那么難，可老天它總，老是跟我開玩笑，我老婆也沒了。我現在，真的，我一想起來我那兒子被人虐待我心里是個什么滋味？”輔導員也陷入了沉思，“事情都發生了，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了，好好改變自己，哪怕老天跟我們開一萬次玩笑，都要好好活著，體面有尊嚴的活著。并不是給誰看自己的狀態，人模狗樣裝給別人看的也沒用，活著，就是要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證明自己為這個世界做出過改變，付出過努力，起碼盡力了。如果咱們現在喪失對生活的信心，人間這遭算是白走了。”“你我都是年齡相仿的人，道理大家都明白，活著太辛苦了。”老朱轉了過去。“如果你過的是一帆風順的生活，我相信你還是會選擇那種滾燙的人生，而不是碌碌度過平淡的一生，你的骨子里有股倔勁。”老朱沒吭聲。“我們也都是同齡人，活了半輩子，什么都見過了，我也知道親人的地位，離別會有時，都是要經歷的，我還是希望我們都能夠堅強起來，真相會水落石出的。”老朱仍沒有反應，依舊是輕聲的問道：“真相要多久？有了有了真相但我兒子沒了，我再也沒有親人了，我不要那個真相，我只想既成，他才只有十九歲啊，才十九歲。”輔導員什么也沒說緊緊的摟住老朱，“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都會好起來的。”這時，老朱的電話響了起來，老朱一看是既成的外婆，隨即擦干眼淚清了清嗓子：“喂，媽。”“最近怎么樣啊？有沒有去看既成啊？”“嗯，這兩天過去，最近太忙了，你知道的，場子要拆遷，瑣事一大堆，這兩天忙完就過去。”“嗯，我知道你那個拆遷，有什么需要盡管提，能幫上的，我們盡力幫助。”“嗯，好。”“我說既成電話怎么打不通呢。”“可能這小子忘記充好電了，我過兩天到那給他換個手機。”“這不是換個手機的事。有錢也不能那樣揮霍。行吧，就先這樣說，照顧好自己，最近天氣沒有點樣子。就這樣，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