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天一進班級,整個氣氛就不對了。
首先安諾的座位是空著的。
莫荔下意識眉心一跳,把湊在徐斌桌前看籃球雜志的許逸晗揪過來。
“我問你,安諾呢?”
按照這段時間的觀察,安諾每天雷打不動,掐著早讀課的鈴聲進班級,今天早讀都結束了,安諾連影子都沒有。
許逸晗莫不知道頭腦:“我怎么知道?”
“她早讀課都沒來,你不關心?”
“我為什么要……”他話說一半,慢慢反應過來,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我好像是應該關心,她怎么沒來?是不是生病了?莫荔,你知道嗎?”說完,配合著一臉憂心忡忡。
莫荔簡直想戳死他,但想想,戳死他也沒什么好處,遂作罷。
安諾就像一顆定時炸彈,把莫荔的重生美夢炸得支離破碎,讓她不得不淪為他人世界中的路人甲角色,但就算是路人甲,父母的聲音是真的,學校是真的,知識是真的,好端端活著,努力奮斗向上說不定就能沖去外面的世界,擺脫主角的影響,可是一旦安諾發生什么事,目前的世界會不會因為缺少靈魂人物而崩塌……
莫荔不敢想,甚至開始后悔自己能躲就躲的行為,如果在安諾身邊,至少對某些事情能預知走向,也不會這么干操心。
但是很快,莫荔,不,是學校所有人都知道發生什么事了。
消息時郭麗麗傳出來的,莫荔還奇怪她早讀一來就跑了出去,原來是急著傳播流言。
據說夏雅晴昨晚找了一幫小流氓在巷子口堵安諾,打算給她一個教訓,安諾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小流氓被怒火沖天的司曜南打個半死全扔進了警察局。
莫荔聽完不知該作何想法。
聽消息,安諾似乎受了很大的傷害,但是……這確定不是劇情?只是意外?
郭麗麗剛和鄰班的好閨蜜分享完,就迫不及待地把消息帶回班級,果然莫荔平靜淡然的反應給她帶來不了絲毫成就感。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郭麗麗就覺得莫荔格外不一樣,凡是任何能引起莫荔關注的事情,她都不由自主地重視起來,莫荔一心撲在做題上,她也覺得做習題好像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莫荔對安諾總是若有似無地關切,郭麗麗把對安諾的無腦妒忌轉換為技術性妒忌。
不就是打扮得好看點嗎,以為她郭麗麗不會?
郭麗麗把自己的鍋蓋留海留上去,頭發染回黑色,發型成了標準的黑長直,平時除了校服也穿起了梔子花般的小白裙,甚至說話都溫柔中帶著一絲倔強。
但是……沒人理會!
就連男朋友陳駿也都跟瞎了一樣,還說郭麗麗白裙子穿著顯臉黃!
所以這次安諾倒大霉,郭麗麗要笑死了,笑死的同時不忘觀察莫荔的反應——
既沒有幸災樂禍,也沒有苦大仇深,這么平淡嗎?她不是除了學習只對安諾有反應嗎?
為什么和其他人都不一樣呢?
郭麗麗想不明白。
砰地一聲,塵土飛揚,是拳頭重重砸在課桌上的聲音。
沉思中的莫荔,看著莫荔發呆的郭麗麗,和議論紛紛的背景化同學紛紛看向聲源處。
只見許逸晗發絲倒豎,面容猙獰,惡狠狠地環視全班同學,怒不可遏道:“你們——你們到底是不是同學?安諾出了這么大的事,受了這么大的傷害,現在人就躺在醫院里,你們不同情也就算了,還傳這些亂七八糟的流言?”
亂七八糟的流言?
莫荔回過神來,剛才大家在議論什么?好像在說——
“嘻嘻嘻,安諾活該,誰讓她勾引別人男朋友了。”
“聽說安諾的媽媽是小三,是被人家正房趕出京市的,半路還遇到車禍撞死了,我看她現在也是有樣學樣!”
“安諾現在就舅舅舅媽家當牛做馬呢,在學校跟公主一樣,誰都看不上,原來比我們還不如呢!”
“勾引司曜南不說,還吊著許逸晗,許逸晗是不是瞎了眼看上她,虧我們還投票讓他當二中校草。”
“安諾就是個狐貍精,長得妖里妖氣的,被強女干也活該!”
強女干?
莫荔嚇了一跳,既是因為熟悉的同學一個個變得面目猙獰,又因為這個詞。
“莫荔,難道你也相信這些沒有腦子的謠言嗎?”許逸晗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把給拎了出來,杵在眾人面前,堪堪瘦了五斤還保留一張包子臉的莫荔在他手上一臉茫然,嬌小得可憐。
許逸晗高大的身體充滿威懾力,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她的眼睛,似乎莫荔一個字不對就會被擰斷脖子。
“安諾那么善良美好,她不會做這種事的,你也和我一樣相信她對不對?對不對?”他晃著安諾的肩膀,牽連著她整個人一顛一顛的。
莫荔很想敲開他的腦子,大吼一句:“喂,你是不是馬老師上身了?!”
但她沒有問,穩重地點點頭:“當然,安諾善良美好,單純無辜,這些謠言都是有人故意詆毀。”
許逸晗長舒口氣,拍拍莫荔的腦袋:“我就知道。”雖然沒有口頭表揚,但眼底流露出濃濃的欣賞之意。他轉而目光嚴厲冷峻地直視著眾人:“我警告你們,不要亂傳這些亂七八糟的流言,安諾同學作為我們班的一份子,受了這樣的傷害,”我們應該關心她,愛護她。我建議組織同學去醫院看望她……莫荔,就由你代表大家。”
莫名其妙成了代表的莫荔:“……”
不過這也歪打正著,她正想去看到底什么情況。
醫院。
潔白的病床上蜷縮著一個瘦弱的身影,她一頭青絲繚亂地散落在枕頭上,蒼白的小臉埋在里面,孱弱的肩膀瑟瑟發抖。
“不,我不要你在這里,你走!你走!”
在她的床頭站著一個胡子拉碴的青年,他一臉戾氣,滿眼血絲,沙啞聲音干澀:“諾諾,傷害你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那三個小混混已經被我打得半死送進牢里了,接下來是夏雅晴,我會讓她承受百倍,千倍的痛苦!”
安諾整個人埋得更深,顫抖著哭泣道:“我不要聽!你走開!我不想看到你!”
司曜南心疼得幾乎要嘔出血來,他知道昨晚之后,在看到渾身是血的安諾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后,他整個人,這顆心,再也無法屬于別人,安諾,只有安諾。
「恭喜宿主,男二司曜南攻略度100%。」
埋在一股消毒水被子里的安諾唇角勾出一絲得意的笑,果然,苦肉計是劇情最好的催化劑。不過被幾個小混混口頭調戲了幾句擦破點皮就能收獲這樣的效果,她很滿意。
事實上昨晚被欺辱的劇情還有半年時間才會發生,但是許逸晗那里不知道出現了什么問題,她各種明示暗示都刷不了好感度,始終停留在60%的及格線上,和他最初的改造值半分不差,安諾早已沒了耐心,因此只能賭一把,趁和司曜南剛剛和好的時候,故意刺激夏雅晴,讓這一切提前發生。
安諾要完成的這本書書名叫《當我成了前男友的舅媽》,現在的劇情都是鋪墊,大多作為回憶劇情被提及,可是安諾穿越到了高中,必須要從頭原原本本經歷這些劇情,拿下以后的醫生男二許逸晗和前男友司曜南,直到高考結束,到了大學才會遇到真正的男主角,司曜南的舅舅,然后會被捧在掌心千嬌百寵,成為所有女人羨慕嫉妒恨的存在。
一切原本很完美,唯一的疏漏是系統權限不夠,只能攜取對現實世界影響最小的地點和時間段小心地試驗,而安諾早就受夠了這個上廁所還要看一整排屁股的破學校,受夠了自己跟灰姑娘似的讓“舅舅”一家欺壓,她必須要加快劇情,早日遇到她命中注定的男主角,讓自己脫離苦海。
司曜南小心翼翼地跨前一步,想要伸手觸碰安諾,可是安諾抖得厲害,大聲哭喊:“不要,不要碰我!”
司曜南手指一顫,看看停在半空,通紅的眼底滲出水光,他握緊掌心,緩緩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聲音沙啞而輕柔:
“諾諾,你別怕,我不碰你,我只陪陪你。”
當莫荔抱著個大西瓜,用身體抵開病房的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深情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