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校園被司曜南突如其來的舉動打破了平靜，莫荔回到班級屁股還沒坐熱就已經感受到萬眾矚目的不自在感，數不清的疑惑和嫉妒的目光投來，等她一抬頭，又不見了，但耳邊隱隱能聽到議論聲。

　　“司曜南怎么會看上她？”

　　“和安諾比也差太多了吧？”

　　“不說安諾，司曜南以前的女朋友最差也是班花！”

　　“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真是小看她了。”

　　……

　　莫荔無奈，把語文書拿出來背課文，郭麗麗記了作業，說今天康老師要檢查《師說》的背誦。

　　剛背完第一段，莫荔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看向郭麗麗現在的座位，那里空蕩蕩的，什么人都沒有。

　　莫荔心不知怎么拎了起來，暗想或許是來遲了，她心不在焉地背著課文，等到早讀課過去了一半，郭麗麗終于踩著讀書聲進了班級。

　　莫荔稍松了口氣，又發覺郭麗麗的整張臉浮腫起來，雙眼紅得跟桃子一樣，走路時恨不得把臉埋進胸口，一坐到座位就趴在課桌上，她一截后頸露出來，幾塊硬幣大小的淤紫那么刺眼。

　　莫荔一時說不出什么滋味，等到早讀課下課，升起儀式的音樂聲高亢地響起，班級的同學三三倆倆涌向操場，班級里只剩她們兩人，她才扶著課桌站起來，慢慢踱步到趴在桌面似睡去的郭麗麗身邊。

　　“……郭麗麗。”

　　她不過輕輕叫了一聲，郭麗麗整個人受到極大刺激似的猛地一縮，半天才把臉從手臂里轉出一點，露出一只紅腫的眼睛，呆呆地看著莫荔不說話。

　　莫荔坐在她旁邊，手試探地放在她背后，溫聲問：“怎么了？是不是昨晚——”

　　她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郭麗麗突然向她撲來，把她緊緊地抱住，不顧一切地伏在她的肩上啕嚎大哭。

　　莫荔疼得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后脊頓時滲出一層冷汗，臉白如紙地咬著牙，等那一陣劇痛過去緩緩平復下郭麗麗的嚎啕也成了上氣不接下氣的哽咽。

　　“莫……莫荔，嗚嗚嗚嗚……我，我好難受啊，為……為什么會這樣？我，我誰都不敢說……誰都不敢告訴……莫荔，我，我該怎么辦？嗚嗚嗚嗚……”

　　“你別急，先告訴我發生了什么。”莫荔盡量放柔語氣，“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郭麗麗哭聲一窒，臉上那痛苦懊悔退潮般消逝，只剩讓人膽寒的濃郁的怨毒和恨意，她緊捏著莫荔的手，咬牙切齒道：“是安諾！我絕不會放過她的！”

　　莫荔微怔，怎么會和安諾有關？

　　“是她，是她不要臉地勾引陳駿！”郭麗麗指甲神經質地摳著莫荔的手，紅腫的眼睛試圖在她眼中尋找認同，“莫荔，安諾就是個賤人！她和她那當小三的親媽一樣！司曜南，許逸晗，凡是個男人她就是心機勾引！陳駿就是被她迷惑了而已，對不對？”

　　莫荔在她瀕臨崩潰的瘋狂下只能點頭。

　　郭麗麗立即高興地咯咯笑了起來：“陳駿還是喜歡我的，她以為她的小手段能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嗎？她做夢——莫荔，你為什么這么看我？”

　　莫荔收斂起眼底的復雜和心疼，摸摸她的頭，平靜道：“你說的都對。”

　　郭麗麗終于稍稍冷靜，她把目光從莫荔的臉上轉向安諾的空位，面無表情地看了許久才嘶啞著聲音道:”莫荔你等著吧，這個賤人會受到報應的！”

　　莫荔欲言又止，剛想說什么就聽嘎吱一聲，教室的門被人推開了，康老師背著手虎著臉站在門口。

　　莫荔差點忘了，康老師有著習慣，隔三差五趁周一升國旗做早操的時間過來挨個搜書包，一旦搜到什么不良書籍就等著沒收挨批評叫家長寫檢查吧。

　　三人就這么互看了一眼，康老師瞪著她們：“不去操場躲在班級干什么？！”

　　郭麗麗抖了一下，縮在莫荔身邊不說話。

　　她現在狀態比臉色蒼白的莫荔還差勁，康老師狐疑地盯著她：“郭麗麗，怎么回事？”

　　“老師，郭麗麗有點不舒服，所以我才我陪她。”

　　康老師又皺著眉把目光挪到莫荔臉上，想到她這次的月考成績，臉色微微緩和：“不舒服要跟老師請假，不要一聲不吭地逃操知道嗎？”

　　莫荔低下頭，不好意思地捂著肚子聲如蚊蚋地答道：“……嗯，知道了。”

　　康老師立即察覺到了什么，握拳咳了咳：“好。”頓了兩秒，也不知道說什么，他干脆邁著粗短的腿走進來，一只手依舊背在后面，另一只手開始翻學生的抽屜，相當熟練。

　　郭麗麗和莫荔也沒話了，依偎在一起，默默地看著窗外。

　　窗外正對著操場，一個個青春洋溢的臉龐迎著紅旗招展的方向恣意盛放著，看起來和記憶力的印象別無二樣，但莫荔知道，有什么早已不同。

　　幾天后，許逸晗和安諾同時來上學，一切看似終于恢復正軌。安諾看起來更弱不禁風了，走兩步都要蹙眉輕輕撫著胸口，每每看向許逸晗的目光都脈脈含情，而許逸晗頭上的紗布還沒拆，挺胸抬頭，如戰勝的將軍一樣昂首闊步地進了教室。

　　許逸晗一回教室就聽到了全班男生稀里嘩啦的一陣掌聲，徐斌帶頭扯著嗓子喊：“哥們，以一敵四，牛比！”

　　“英雄救美，爽不爽啊？”

　　“我靠，你小子當時怎么不叫我？”

　　伴隨著打趣和笑鬧聲，安諾臉頰微紅，側身坐在座位上，又氣哼哼地往叫囂最大聲的男生那邊哼道：“喂，你們不要亂說好不好？”

　　“哎呦！校花害羞了，哈哈哈哈……”

　　安諾的臉已經紅得不像話了，習慣性地去拉許逸晗的袖子，于是那些曖昧的眼神更過分了，一個個都笑嘻嘻地起哄著。

　　“小手都拉上了，什么時候喝喜酒啊？”

　　“許逸晗，你這節奏也太快了！”

　　似乎他們都忘了，安諾前不久還在和司曜南談戀愛。

　　許逸晗的臉也微微泛紅，見這些人鬧得越開心，他只好沉著臉對安諾道：“別理他們就行。”說話的同時不自覺瞟向莫荔一眼，發覺她正一心一意地埋著頭刷數學題，心中不知為何有些憋悶。

　　正值下課時間，班級熱鬧嘈雜，唯有她安安靜靜地與世隔絕，仿佛這外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包括自己。

　　郭麗麗也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幕，臉上露出了極為諷刺的冷笑，她死死盯著安諾悄悄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陳駿。

　　“你看，這個賤人根本就把你當備胎!”

　　那邊秒回：“我說了我和安諾只是朋友！”

　　郭麗麗：“好，那你在我和她中間只能選一個。”

　　陳駿：“郭麗麗，你有病是不是？”

　　郭麗麗：“你選不出來？你就是心虛，你就是對她有意思！”

　　陳駿：“你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

　　接著無論郭麗麗發什么，那邊都不回了，郭麗麗只覺得一股憤恨難解的躁郁要頂破胸口直沖喉頭，她恍惚中甚至能嘗到自己口腔的血腥味，不，只是幻覺而已。

　　那晚離開賓館時已經是半夜，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和安全感，陳駿求了她無數次，她每次都矜持地只肯和他親熱一會兒，但那晚她義無反顧地把自己給了他，可當回到家后心口不知為何有了更大的空虛和茫然，她拼命告訴自己，她沒有后悔，反正畢業后她就會嫁給陳駿，就像她姐姐沒讀書就嫁人和丈夫出去打工一樣，她有陳駿，他們不需要重復她姐姐的苦日子，他們會幸福的，只要……

　　她的眼眶干澀通紅，紅得有些瘆人，幽冷地盯著安諾的方向幾欲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