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急促的喘息一聲重于一聲,撞擊著耳鼓膜,慌亂的腳步踩在坑坑洼洼又深又長(zhǎng)(zhǎng)黑漆漆的窄巷子里,只有詭異的回音與之相伴。
郭麗麗拼命往前奔跑,只覺(jué)得這巷子深長(zhǎng)(zhǎng)得讓人看不到盡頭,她腳下凌亂,沒(méi)有章法,一腳踩在地上的紅色塑料袋上,嘭地一聲重重栽倒在地,整張臉撞在地面的磚塊上,眼淚鼻血齊流。
郭麗麗喉嚨底發(fā)(fā)出極其痛苦的嗚咽聲,手指死死抓著地面,腦中混雜著所有那些荒謬痛苦的碎片——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為什么會(huì)(huì)發(fā)(fā)生這一切!
不行!她不能留在這里,她要逃!??!
“你要逃去哪里???”
一聲詭異譏誚摻著濃濃惡意的女聲憑空響起,聲音在這條深巷里回蕩,猶如即將收割生命的惡鬼。
「OOC警告!OOC警告!」
令人驚悚的是她同時(shí)(shí)聽(tīng)到了另一道非人的冰冷機(jī)(jī)械聲。
“閉嘴!”
安諾額頭破了個(gè)(gè)大口子,汨汨往外涌著血,她卻像感知不到疼痛一樣,任由那血染紅了整張臉,森寒瘆人的眼神盯著跪在地上的郭麗麗。
「OOC警告!OOC警告!」
那機(jī)(jī)械聲不知疲倦地重復(fù)(fù)著。
安諾充耳未聞,上前揪住郭麗麗的衣領(lǐng)(lǐng),嘴角咧開(kāi),聲音粗沉:“我受夠了當(dāng)(dāng)這個(gè)(gè)沒(méi)用的女主!系統(tǒng)(tǒng),沒(méi)人告訴你這種小說(shuō)(shuō)套路早落伍了嗎?現(xiàn)(xiàn)在沒(méi)人喜歡看這些愚蠢善良堅(jiān)(jiān)強(qiáng)(qiáng)的蠢貨了!只有這種蠢貨才會(huì)(huì)讓你淪落到只能在這個(gè)(gè)屁大的地方做你的美夢(mèng)(mèng)?。。 ?p> 系統(tǒng)(tǒng):「……」
“這是我的世界,一切應(yīng)(yīng)該以我為主宰,我就是這個(gè)(gè)世界的中心!這個(gè)(gè)爛貨竟然敢毀我的臉,你說(shuō)(shuō),我該怎么懲罰她呢?”
郭麗麗僵硬的眼珠子往上轉(zhuǎn)(zhuǎn),瞧見(jiàn)狠厲如惡鬼的安諾身體開(kāi)始無(wú)(wú)法控制地打擺子,越抖越厲害,恐懼到生不出一絲反抗的力氣。
「女N號(hào)(hào)角色的情節(jié)(jié)推動(dòng)(dòng)任務(wù)(wù)完成,可以沒(méi)有存在的必要。」系統(tǒng)(tǒng)頓了頓,似在斟酌著分寸,「但絕不能死于女主之手?!?p> “呵呵,系統(tǒng)(tǒng),你真以為我這么好騙?”安諾冷冷地笑著,拎著死狗般的郭麗麗,“我做什么你都說(shuō)(shuō)我不能破壞人設(shè)(shè),但莫荔那瓶藥可是你親自交給我的,你不過(guò)(guò)想從我身上榨取更多的積分,見(jiàn)我身上沒(méi)榨取的價(jià)(jià)值了,為了獲得更多的積分,還讓我主動(dòng)(dòng)勾引男主和男配以外的男人,現(xiàn)(xiàn)在不過(guò)(guò)殺個(gè)(gè)女配,你說(shuō)(shuō)不行?”
系統(tǒng)(tǒng):「……」
安諾冰涼柔軟的手緩緩掐住了郭麗麗的脖子,力氣越來(lái)(lái)越大,郭麗麗登時(shí)(shí)驚醒,掰著她的手反抗起來(lái)(lái),兩人力氣相當(dāng)(dāng),郭麗麗又是求生心切,反而占了上風(fēng)(fēng),只聽(tīng)咔噠一聲,安諾的手指被掰斷了兩根。
“系統(tǒng)(tǒng)!”安諾瘋狂嘶吼。
系統(tǒng)(tǒng)沉默片刻,凝出一道朦朧的光送入安諾體內(nèi)(nèi)。
「希望你不會(huì)(huì)后悔?!顧卣f(shuō)(shuō)。
郭麗麗似是預(yù)(yù)感到了什么,驚恐至極,莫荔的力氣突然大得恐怖,明明還是那雙手卻好像鐵鉗子一樣死死箍住自己的脖子,越收越緊,郭麗麗指甲硬生生抓得翻起,十指鮮血淋漓,卻掙扎不了分毫,很快她喉嚨里發(fā)(fā)出嗬嗬的怪音,眼球凸出,七竅都溢出粘稠的鮮血,最終那纖細(xì)(xì)的脖子被掐得折斷成扭曲的弧度,臉上的驚恐也凝住了,眼里光芒逐漸灰敗死寂。
一早起來(lái)(lái),莫荔便發(fā)(fā)現(xiàn)(xiàn)今天的學(xué)(xué)校熱鬧得有些夸張。
雖然二中和一中比沒(méi)那么多上進(jìn)(jìn)的學(xué)(xué)生,尤其是高一高二還沒(méi)面對(duì)(duì)高考緊迫感的學(xué)(xué)生,每天渾渾噩噩嘻嘻哈哈地玩鬧著,高一十一班又是普通班,三兩打魚(yú)兩天曬網(wǎng)(wǎng)的尤其多,一下課幾乎都是追逐打鬧的嘈雜聲,但今天早讀課,按照常理推斷班主任時(shí)(shí)不時(shí)(shí)會(huì)(huì)幽靈般地飄到窗外,隔著起了薄霧的玻璃窗,一動(dòng)(dòng)不動(dòng)(dòng)面無(wú)(wú)表情地監(jiān)(jiān)視著你,大多人還是不敢這么放肆的,至少要捧著英語(yǔ)(yǔ)或語(yǔ)(yǔ)文裝模作樣地念叨兩句。
莫荔微微搖頭,并不關(guān)(guān)注他們,把書(shū)包放在課桌上,拿出語(yǔ)(yǔ)文課本來(lái)(lái)背誦。
她以前讀書(shū)的時(shí)(shí)候渾渾噩噩,不思進(jìn)(jìn)取,現(xiàn)(xiàn)在重來(lái)(lái)一次才發(fā)(fā)現(xiàn)(xiàn)自己浪費(fèi)(fèi)了多了好的記憶力,原來(lái)(lái)以前成績(jī)(jī)不好只因?yàn)樗龔臎](méi)用心學(xué)(xué)過(guò)(guò),想到這里,她翻課本的手指頭攥在一起握了握拳,既然重來(lái)(lái)一次,她務(wù)(wù)必心無(wú)(wú)旁騖,不留遺憾。
高一高二的語(yǔ)(yǔ)文課本她已經(jīng)(jīng)摸透了吃熟了,手中這本是在收廢品老大爺那里淘來(lái)(lái)的高三語(yǔ)(yǔ)文,翻開(kāi)破損枯黃的書(shū)頁(yè)(yè)猶可見(jiàn)漫不經(jīng)(jīng)心地注釋,可見(jiàn)主人并不愛(ài)惜,但莫荔給它們重新包了書(shū)皮,壓得平整,要是換做以前,可能只有機(jī)(jī)密客戶資料才能受到這種待遇。
許逸晗像硌著屁股一樣坐立難安,一回頭發(fā)(fā)覺(jué)莫荔看的書(shū)不對(duì)(duì),側(cè)(cè)過(guò)(guò)身來(lái)(lái),脖子伸得老長(zhǎng)(zhǎng):“高三課本?莫荔,你別告訴我明年六月就要去參加高考?!”
莫荔只用烏黑的頭頂對(duì)(duì)著他,上課時(shí)(shí)間她從不講小話,別人就算在上躥下跳,掀翻屋頂也被她隔絕在求知若渴的結(jié)(jié)界外。
許逸晗訕訕地摸著鼻子,把腦袋又收了回去,他把腿搭在同桌的椅子上,吊兒郎當(dāng)(dāng)?shù)囟噸?,疑惑道:“安諾怎么今天還不來(lái)(lái)呢?”
莫荔脩地抬頭。
安諾是個(gè)(gè)好學(xué)(xué)生,這是字面上的意思,因?yàn)檳笠呀?jīng)肯定,所謂“好學(xué)(xué)生”三個(gè)(gè)字,一定是她的人設(shè)(shè)之一,所以除非意外她從不會(huì)(huì)遲到早退,是老師眼里最省心最乖巧的好學(xué)(xué)生。
不知怎么地,她把目光移向隔著兩排的郭麗麗座位上,那里也是空蕩蕩的,這段時(shí)(shí)日郭麗麗經(jīng)(jīng)常遲到,神色頹靡,萎靡不振,莫荔只注意到她掩在后領(lǐng)(lǐng)里的淤紫密密麻麻,新舊交加,仿佛被人反復(fù)(fù)啃噬過(guò)(guò),心里很是不舒服。
那種不舒服來(lái)(lái)自于責(zé)(zé)怪郭麗麗對(duì)(duì)自身的不愛(ài)惜,更糾結(jié)(jié)于自己不知如何開(kāi)口勸。
她懊惱自己當(dāng)(dāng)初為什么在分班以后沒(méi)再關(guān)(guān)注郭麗麗的事情,更不知道她和陳駿是不是修成正果,感情的事她毫無(wú)(wú)經(jīng)(jīng)驗(yàn)(yàn),雖說(shuō)(shuō)對(duì)(duì)陳駿沒(méi)什么好感,但也許他和郭麗麗會(huì)(huì)幸福美滿地走到最后呢……
心思一亂,書(shū)就背不下去了,莫荔從筆袋里抓住一根水筆,在草稿紙上刷刷解著昨晚那道沒(méi)算出來(lái)(lái)的大題。
許逸晗自言自語(yǔ)(yǔ)嘀咕了兩句又轉(zhuǎn)(zhuǎn)過(guò)(guò)頭來(lái)(lái),饒有興趣地看著莫荔龍飛鳳舞地列出公式,筆尖不做停留地冒出一個(gè)(gè)個(gè)(gè)數(shù)(shù)字。
莫荔解題過(guò)(guò)程極其標(biāo)(biāo)準(zhǔn)(zhǔn),按照數(shù)(shù)學(xué)(xué)老師的話來(lái)(lái)說(shuō)(shuō),叫嚴(yán)(yán)謹(jǐn)(jǐn)認(rèn)(rèn)真,和許逸晗的天馬行空不同,她可是連解題兩個(gè)(gè)字都會(huì)(huì)寫(xiě)得工工整整,一旦答案正確,勢(shì)(shì)必連過(guò)(guò)程都和標(biāo)(biāo)準(zhǔn)(zhǔn)答案分毫不差,今天有些不一樣,那數(shù)(shù)字繚亂得連許逸晗都看得吃力。
“錯(cuò)(cuò)了——”許逸晗眼看她困在題目故意設(shè)(shè)置的迷惑部分,在那無(wú)(wú)限循環(huán)(huán)的小數(shù)(shù)里打轉(zhuǎn)(zhuǎn),終于沒(méi)忍住出口。
啪!莫荔拍下了筆,雙眸緊緊盯著許逸晗。
許逸晗心里毛毛的,小心開(kāi)口道:“我,我不是故……”
“打電話給安諾,問(wèn)(wèn)她怎么沒(méi)來(lái)(lái)?快點(diǎn)(diǎn)!”莫荔幾乎是命令的口氣,許逸晗怔了一怔,不自覺(jué)地把手機(jī)(jī)從口袋里掏出來(lái)(lái),小聲嘀咕了句什么,認(rèn)(rèn)命地?fù)芡稅倉(cāng)Z的手機(jī)(jī)號(hào)(hào)碼。
他驟然發(fā)(fā)覺(jué)自己竟沒(méi)法拒絕莫荔的要求,哪怕不正常不合理,只要從她口中說(shuō)(shuō)出來(lái)(lái)的話,他的身體會(huì)(huì)自覺(jué)代替大腦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