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各位,南枝身子不適,便不在這了。”南枝朝林漸風的方向鞠了一躬,便離了。
歡歌小臉沮喪,還想再多看看那美人。
這獻曲一事就此作罷。
南枝回到花樓,滿是疲憊之色,沒了之前那種清心寡欲絕美無雙的氣質,反而沾了些煙火氣,讓人覺得更加真實。
她脫下那淺藍羅裙,摘下玉簪子,便要朝著床的方向去。
在這花樓,作為花魁的她雖免了那些齷鹺事,但實質上,她還是個妓子。哪怕那么多人對她擁護,哪怕別的女人對她羨慕,可她,在那人面前,還是個妓子,最低賤的妓子。
她想起對面欄桿的少女,她面容可愛,雙眸中透著純真,看起來有些不諳世事,能洋溢起最真實的笑容來,當真,讓她羨慕啊。
“南枝姑娘這就要睡了?”這時,窗戶打開,那藍白衣裳的人坐在窗臺,手中拿的,還是那玉簫。
此人正是方才的韓癡音。
南枝看見他就來氣,開口尖刻道:“你這人真是有意思,贏了比試,還跑來要看我睡覺,我雖是花樓女子,但好歹也是有些貞潔的。”
韓癡音撓撓頭,有些尷尬。
“姑娘抱歉,是在下的錯,只是因為好久沒有聽這么好的曲子了,一時來了興致。”
“呵。”南枝冷笑,掀開被子,也不管他,獨自悶悶上床,“好聽?哪有你的蕭音曼妙,嚇得我亂了一個音,恐得遭罰。”
“罰?”
“公子又不是花閣的人,自然不知道犯了錯要遭受些什么,我既是花魁,自然比別人要求嚴格些。”南枝不管她,掀開被子就要躺下睡覺。
“抱歉姑娘,我不知此事。”韓癡音撓撓頭,頗有些尷尬。他只是太久沒有聽過如此仙音,一時激動,便有意來比試,誰知害了人家。
“呵,你初出茅廬,性子大膽,恐不會在乎這些事的。罷了罷了,你出去,我要歇下了。”南枝將被子拉蓋上頭,忍著淚意,諷刺說道。
韓癡音耳尖,聽到南枝聲音有少些哭腔,一時心中愧疚。
他沖動了。
“姑娘,這是賠禮。”他將一枚玉佩放在窗沿,默了默后,留下一句“告辭”便翻身下樓。
南枝委屈,聽不見聲了,這又爬起來。
憑窗而望,只有萬家燈火通明,河水波光粼粼,以及無數人聲鼎沸,更襯得她凄苦孤獨了些。
她拿起韓癡音留下的玉佩,一時五味雜陳。
玉佩刻的是竹葉,清雅樸素。
遠在千里之外的皇都。
聚仙閣此刻歌舞升平,一眾歡聲笑語中,一個不起眼的宮女走向那主座下的右手邊第一位。
那人容貌精致,身著紫色宮裝,周身氣質端莊,隱隱又有幾分威嚴。這便是東槿的長公主殿下,楚云城。
那宮女附在精致的人耳邊,低聲稟報。
聽了消息,楚云城心中大驚,但面上無任何波動,淡定的把手上的酒飲盡。
主座上的人自是注意到了,便是開口問:“城兒,今日本是后宮一聚,怎的你還這么忙?”
楚云城放下酒杯,起身回話:“回稟皇后娘娘,瑄表弟今日又闖禍了,王爺王妃氣得要動家法,這才找人過來通風報信,讓本宮去說說好話。”
“這瑄世子啊,多大人了,整日闖禍,你這個做堂姐的,要多開導開導他。”皇后笑道,“去吧去吧。”
“多謝娘娘。”楚云城行了禮,便是先離去了。
身為長公主,因著皇帝一句“父女情深,常侍身側”,楚云城便一直住在宮中,只是因著年紀不小了,應當考慮婚姻之事,才開始著手規劃公主府。雖人住在宮中,但瑄世子打小同她親,皇帝特許,她可自由出宮。
此刻她宮裝未換,便匆匆上了備好的馬車,朝錦王府去。
去錦王府這事不過幌子,卻也是真。
宮女方才傳了二事,一是景夜遇襲,二是瑄世子被罰。錦王府有她的人,那瑄世子又是一向受罰會喊姐姐救命,有心的下屬聽了這才來通報,到時候就算查出,也只是下屬擔心瑄世子罷了。
楚云城自然不會是單獨為了瑄世子,而是因為景夜之事。別人不知他二人身份,甚至有碎嘴的猜測二人不清不楚,可只有他們知曉,自幼相陪,定是一個也不能少!更何況,景夜此行真正所為宮中無人知曉,只打發說是替公主去西虞走貨的。
如此看來,只恐怕出了奸細。
“梨兒,暗中尋人,派五十人先去秘密尋找阿夜。行事小心,別被發現,你從轉角處下,我等于王府前路口處等你。”楚云城輕聲吩咐身邊的大宮女。
“是,公主。”
“一炷香,快去快回。”楚云城微微掀開一個縫,見路口處靜悄悄的,這才做了個手勢。
梨兒趁著黑夜,閃身下了還在行駛的馬車。
名義上去走貨的景夜,怎會有人無端害他,除非是知曉他有別的動作。如果真的是有奸細,定不能把消息散出去,這宮中,她一個也信不過!這著了一次道,定不能犯第二次,眼下只能調動師門的人。
“皇兄的人……”楚云城琢磨著,誰有這么大能耐,把人安插進五皇子的眼皮子底。
眼見王府就要到了,梨兒總算堪堪回來。幸得她輕功不差,馬車也減了速,才能無聲無息的回到馬車中。
這才進了王府,便聽見大廳里傳來一陣哭爹喊娘。
“孽子!你這個孽子!”錦王爺手里提著鞭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抽到少年身上。而王妃紅著個眼,掐著手心不讓自己去阻止。
少年被繩子捆著,衣服都被抽破了,肉眼可見可怖的紅痕沁血。
“皇叔怎如此動怒?”楚云城的聲音傳來,楚瑄當即往后看去,猶如看到救星。
“城姐姐……城姐姐救命啊。”
“這是犯了什么錯,怎打得這么嚴重?”楚云城又問,走到王妃身邊,虛扶了一下。
“城兒怎么來了?”錦王爺放下鞭子,斜了眼楚瑄。
“小瑄這哭喊嚇得王府大氣都不敢出,管家疼他,這才喚了人通報。宮中宴席,嚇得城兒宮服也沒換,這才匆匆趕來。”楚云城道,微微皺了皺眉,原以為是平時一樣輕罰,沒想到這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