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道邊界的群山之間,兩個身影正在小心翼翼的行進著,李沉檀與李平生二人自打半日前遇見了一伙打劫的強盜之后再未碰見什么危險,甚至連飛禽走獸都沒遇見,二人初進山林時緊繃的神經也終于松懈了下來,李平生又開始報怨喊累,李沉檀則一門心思今晚之前走出大山,只能佯裝沒聽見一個勁的往前走著,只是行進的速度刻意慢了一些,后面的李平生見報怨無用,便也只能跟著走,但嘴上的報怨還是不停,李沉檀也是無可奈何。
這座大山遠比李沉檀與李平生在山腳之下時看見的要更加廣袤,此時他們已經走進了大山腹地,原本就人跡罕至的小路本就難以辨認,現在更是幾近消失了,李沉檀只能憑著直覺沿著先前的方向走,但幾個時辰過去了,還是沒有走出大山的意思。此時夕陽漸落,被林蔭遮蔽的山間更是緩緩黑了下來,眼見得天黑是走不出這大山了,全程碎碎念的李平生終究是堅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誓要與李沉檀斗爭到底,堅持不走了。
“我不走了,打死我也不走了,這天都快黑了,今天無論如何是走不出去的,就在這歇一晚吧。”李平生四仰八叉的往地上一躺,感覺渾身說不出的疲倦。
李沉檀轉身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李平生,復又抬頭看了看天色,心中也知道無論如何是走不出大山了,索性走到李平生身旁坐下,伸出了手掌,似乎是要什么東西。
李平生心領神會,從春秋戒中拿出了一堆小吃擺在地上,隨后又拿出一個用油紙包裹的烤雞遞給李沉檀,這是李沉檀特意買的,一共買了五只,并且不停地叮囑李平生“少一只我就打你一頓!”
“今天無論如何都走不出去了,我看咱今天就在這湊合一晚吧,反正天氣不錯,不會下雨的?!崩釔繳f著便想從李沉檀手中的燒雞上掰下一個雞腿。
李沉檀警惕的向后躲了躲,惡狠狠的盯著李平生,李平生心下一虛“不給就不給唄,小氣。”見詭計沒有得逞,李平生拿起擺在地上的小吃悻悻的吃了起來。
李沉檀似乎也覺得自己吃著他看著不好,歉意的掰了一個雞翅丟給李平生,但是想要她的雞腿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李平生撇了撇嘴,但還是放下了尊嚴拿起雞翅吃了起來。
“奇怪了,按你倆的行進速度,按理說應該快走出深山了啊,但是怎么感覺越走路越長呢?”妖神從李平生的右手中飛了出來。
“我也覺得奇怪,在山腳看這大山左右雖然綿延數十里,但是并不算太高,而且前后縱深也并不遠,為何走了這么久還在山里轉呢?”李沉檀表示贊同,她早就發現有些不同尋常了,但是李平生一直在后面碎碎念讓她有點煩,也沒多想,只顧著一直趕路了。
“該不會遇見鬼打墻了吧!”李平生突兀的來了這么一句,遭到了妖神與李沉檀的鄙視?!按蚰銈€大頭鬼!我們走過的路景色完全不同,說明我們并沒有在原地兜圈子,是一直在向前走的。”李沉檀抹了抹嘴。
“那就奇了怪了啊,你把另一個雞翅也給我唄。。”
“滾蛋,沒門兒,吃你的去?!?p> 妖神沉思良久,似乎想到了什么“你倆在這等我下,我去去就來?!毖粵T化作一道白光沖天而去。
“妖神干嘛去了?”
“別管,吃你的!”李沉檀終究還是扛不住李平生的軟磨硬泡,將另一個雞翅也給了他,李平生像一個占了大便宜的奸商一般一把抓過雞翅,生怕李沉檀后悔搶回去。
“出息!”李沉檀輕語一聲便不再理會李平生,獨自享受著她的燒雞。
一炷香后,妖神回來了,臉上多了幾分凝重之情。
“老龍老龍,怎么了?”老龍是李平生給妖神新取的外號。
“大意了,大意了?!毖駴]有理會李平生,而是對著李沉檀不住的搖頭。
此時的李沉檀也已經消滅了手中的燒雞,看著妖神的樣子一頭霧水“怎么了?我們走錯路了嗎?”
“那倒沒有。”
“沒走錯路你干嘛擺出一副苦瓜臉?”
“咱們雖然沒走錯路,只是可能是走到了別人的迷陣之中了。”
“迷陣?”
“對,我聽說人族有一種法術名為“奇門遁甲”,精通此術者,可以制造幻術障眼法,混淆你眼前所見,進山之時雖有防備,卻只是防備那山中鬼靈,卻不曾想有人在山中布了這迷魂陣,失算失算,若非我剛才察覺事有蹊蹺,想起了這么一茬,到現在咱們還蒙在鼓里呢。”妖神解釋道。
“那怎么辦?咱們不會在這山里出不去了吧!”李平生聽到妖神這么說明顯慌了,東西也不吃了,搖頭晃腦的左右看著妖神和李沉檀。
“那倒不會,我剛才探查過,布下此鎮之人,只是用幻術從外部縮小了這山脈的前后距離,似乎有意隱藏,我們只是需要多花些時間而已。不過此人出手當真極為不凡。竟能將幻術精通到如此地步?!毖褓潎@連連。
李平生聽妖神這么一說剛懸起的心又放了下來,看向李沉檀,只見其眼光不停的閃動,似乎與妖神在交流些什么。
李平生一頭霧水剛想說話,就被李沉檀順手從地上撿起的雞骨頭堵住了嘴“好好吃,啊,吃飽了明天我們好趕路?!薄皠e說話也別亂看,有情況”李沉檀悄悄的小聲說了一句,隨后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和妖神閑聊了起來。
李平生如坐針氈,好奇心讓他十分想探個究竟,但求生欲告訴他還是聽李沉檀的好,于是一言不發的坐在地上一口一口的吃著東西,整個嘴被塞得滿滿當當,
“要說這鬼靈啊,是真不是東西,村頭王大媽說一個個舌頭有五尺長,青面獠牙,恐怖得很哪!”李沉檀故意放大嗓音,似乎在說給什么人聽。
“是啊,而且輕易還不現身,要是不。?!班邸?。?!毖窈翢o征兆的一口龍息向著李平生身后的樹林中噴去,龍息所過之處非但沒有樹木燃燒,反而將一切都燒成了灰燼。
“妖族?還會噴火,呵呵有意思,難不成你是炎梟一族?”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從樹林中傳來,只是這聲音十分空靈,所來的方向似乎是四面八方。
“血腥味這么重,二里外都能感受到,你肯定是鬼靈了,看了這么久是不是可以出來了?”妖神雙臂環抱,雖然知道敵人就在不遠處但是卻不知是在哪里,心中驚駭,這鬼靈不好對付,但是仍舊老神在在表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等著對方現身。
“當啷,當啷”人影未至,先傳來了兩聲鈴鐺響動的聲音。李沉檀此時也警惕起來,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那把妖神所贈的名為“泣鬼神”的佩劍。
李平生慌張的四處眺望,看到李沉檀時發現她不知從哪里搞來了一把劍。十分驚奇,怎么這一路都沒見過她拿劍,這劍她放哪了?
“前生因了今世休,生死去來不自由,守得佳偶思駙馬,官居宰相羨王侯,幾位今日有卦?!敝灰娨簧澩┑瑯鄣鬧心昴兇佑詰纜芬活^緩步而來,由遠及近只見這人左手挑著一面挑子上書“陸地神仙”,右手拿著一個鈴鐺,每走兩步便要搖上一搖,儼然一副算命先生樣子。隨著這人由遠及近越走越近,映著篝火的火光,這才看見,這人面容消瘦四十幾歲模樣,長髯及胸,胡子與頭發竟已是絲絲斑白,雙目緊閉,似乎目有殘疾。
三人如臨大敵,但見對方尚沒有動手的意思,于是便也不著急動手,等著看對方下一步動作再做打算。
那老道越走越近,行至三人圍坐的篝火旁,竟是絲毫不客氣,也如老友般坐下,更將挑子與鈴鐺放在一旁。
“幾位今天有卦,是否算上一卦啊?”這人方才落座便轉頭望向妖神,雖然雙目緊閉,卻似能看見一般,面容和善,若非剛才妖神點破其鬼靈身份,此情此景之下,倒真像個走江湖算命的先生。
“哦?不知先生能算什么?”妖神似乎對此鬼靈極為感興趣,竟然刻意攀談起來。
“前生后世,富貴姻緣,都能算,與幾位在這荒山之中相遇,也是難得的緣分,今日便不收卦金如何?!?p> “哦?還有這等好事?還真是謝謝先生了。”
“不客氣,不客氣,你們若是有卦可算還則罷了,咱們彼此江湖各自去,他年相逢未可知。可若是算出你們今日命喪當場,就休要怪老道我將你們三個吃了抵了我那卦金,如何呀?”說著這道士捋了捋胡須笑道。
“哈哈,公平,很公平,不過這算卦之前,敢問先生這山中的障眼法可是先生所設啊?”妖神緊接著問道,似乎完全不關心其言語間提到的吃了自己三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