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青淺說話聲音輕輕的，聽起來很舒服。
對方沒有回答，青淺能感覺到電話里頭的人似乎頓了一下，她又說道：“你好，請問你是？”
這回對方總算開口說話了：“...我想找一下顧城，能讓他接一下電話嗎？”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沉沉的，青淺覺得她的聲音有幾分熟悉，但又辨認不出到底是誰的聲音，她只好繼續問：“呃...抱歉，他現在不在我身旁，或者有什么事你跟我說一下，回頭我轉告給他。”
對方又陷入了沉默，青淺一肚子都是疑惑，她放下手機看了看上面的號碼，確實不知道是誰，她正考慮要不要掛電話，對方又說：“你是...顧青淺？”
她知道自己是誰！可青淺還是一副丈二的和尚，完全摸不著頭腦：“嗯，沒錯，我是顧青淺。”
“我是林姐，人事部的林姐啊。”林姐失聲笑道。
青淺頓然醒悟過來，立即賠笑：“林姐你好，不好意思，我手機里沒備注，不知道是您，您找顧城有什么事嗎？”
“嗯，關于他工作的事，上頭批了，下周他就能過來上班，你通知他一下。”末了，她追加了一句：“對了，這不是他的電話嗎？為什么是接的人是你？剛剛我還以為自己打錯了。”
青淺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底氣不足地說道：“呃...他手機有點問題暫時用不了，我會跟他說的，周一跟他一起回去。”真想趕緊結束這個話題。
“行吧，周一你帶他過來，到時候我再做安排。”
“好的，林姐。”
青淺拭了拭額頭微微冒出的細汗，她真的不擅長說謊，心里的不安變得越來越強烈，如果不是唐官城說他穿越的事可能跟劇院有關，她實在不想再冒險帶他回去，萬一哪天謊言被拆穿，后果她簡直不敢想。
“你還好吧？”韓若楓瞥見青淺臉色不對路，走了過去。
“我...沒事。”青淺一掃臉上陰郁，想起韓若楓剛才的提議，她說：“至于你剛才說的事，我回去好好考慮一下，考慮好了我再告訴你，可以嗎？”因為知道這個戲臺對他的重要性，也清楚他邀請自己來這里練習是為了什么，所以青淺不想這樣草率地拒絕他。
“嗯，什么時候你想好了，隨時給我打電話。”韓若楓笑著說道。
—
郝家大宅
周茹抱著海報進了門，自從郝卿卿那天被唐官城當面拒絕以后，她就再沒見過她，只好直接找上門。
“小茹，你怎么來啦？”說話的人是郝卿卿的母親飛蘭。
“陸阿姨好，卿卿在嗎？我找她有點事。”
“在她房里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這幾天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里，我問她出什么事她也不肯說，你知道她怎么了嗎？”陸飛蘭一直很擔心自己的女兒，丈夫每天都忙著工作，女兒平時也因為排練常常不著家，這次她竟然在家呆了這么些天，她覺得實在異常，見了周茹反倒像見了救星一樣。
“我想...卿卿她...她可能是因為上次的演出累著了，畢竟她是主角，那段時間壓力很大，所以才想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應該沒事的，我先去看看她，阿姨您別太擔心了。”周茹支支吾吾地說道，她猜想郝卿卿是因為那天被唐官城拒絕的事才這樣，隔天她打過電話給郝卿卿，郝卿卿對著電話怒氣沖沖地說了句“這幾天別來煩我”之后，周茹就一直沒敢打擾她，如果不是因為最近海選的事，她其實都還不敢來找她。
“那你直接到她房間去找她吧，我去給你們弄點吃的。”
“謝謝陸阿姨。”周茹換上拖鞋，熟門熟路地往郝卿卿的房間奔了去。
噠噠噠噠
“卿卿，我是小茹。”
沒有反應。
周茹繼續敲，這下，郝卿卿過來開門了。
“有什么事嗎？”郝卿卿穿著一身寬松的白色長裙，頭發稍稍凌亂，臉上寫滿了不耐煩的表情。
“你還好吧，我聽阿姨說你這幾天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里，還是那天...”
“到底有什么事，趕快說！”郝卿卿又躺回到床上，一頭被子蓋到了脖子處，簡直就跟吃了炸藥沒什么兩樣。
周茹站了起來，把手里海報攤開，解釋道：“這個...《牡丹亭》正在招募，不僅大劇院的人，其他社會人士也能參加，聽說還會有一場大賽，通過的人最后能在戲劇節上演出，我覺得憑你的實力，肯定能拿下主演的角色，到時候在戲劇節上表演，好讓那個顧城后悔拒絕了你。”周茹裝著膽子說出了最后一句，跟了郝卿卿這么久，到底她還是了解她的。
果不其然，最后一句話令郝卿卿動容，她掀開被子，伸手奪去了海報，粗略地看了下上面的介紹內容之后，勾起嘴角，笑得陰森：“好，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演一下吧，排練也是在大劇院嗎？”
“嗯，沒錯，這是劇院發起的，當然是在那邊排練，而且我們之前也是他們的特聘演員，應該會方便很多。”周茹想想發現不大對勁，她又問：“這種比賽性的海選，你沒必要跟他們擠在一起練習，在家里練不是挺好的嗎？”
“當然要去看看競爭對手的實力怎么樣，你沒聽過嗎？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周茹鼓著圓溜的眼睛看向郝卿卿，仿佛這樣的話從她嘴里說出來簡直是不可思議。
—
車內安靜得略顯尷尬，青淺側著頭，緩緩地按下了車窗邊上的小按鈕。
韓若楓將她小小的動作看在眼里，嘴角下意識地揚了起來，他伸手按了按面前的按鈕，一陣滋滋的聲音響起，聽起來很沙啞，很快聲音便清晰起來。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
像影子追著光夢游
我可以等在這路口
不管你會不會經過
......
這是小離的飲歌《追光者》，青淺曾一度聽到耳朵起了繭，所以她很快就能聽出來，只是她沒想到韓若楓會喜歡這樣小清新式的純情歌曲，她靜靜地聽著那歌詞，不知怎地，腦海里閃過唐官城的臉。
曲終，車子也在路邊停了下來，青淺轉過頭，一頭霧水地看著韓若楓。
“有個很重要的電話，我出去接一下，你先待在車里。”韓若楓解開安全帶，獨自一人下了車。
青淺百般無聊，她伸手轉了一下左前方的按鈕，切換成下一個頻道，是一個賣汽車的廣告，她立即又轉了轉，轉回了音樂頻道，她轉身趴在窗口邊，興致盎然地盯著窗外風景。
車子對面是一個公交站，旁邊高高矗立著的路燈已經亮了起來，柔柔的白光散落在廣告牌上、椅子上，還有坐在椅子上的一男一女，青淺定睛一看，才發現兩人原來在接吻...
青淺火速把目光收了回來，心怦怦地跳得很快，她的視力很好，就是這樣匆匆一瞥就把方才的畫面瞧得一清二楚，只是她總覺得那畫面熟悉得緊。
青淺手忙腳亂地關上了車窗，雙手交疊在一起，緊緊地揪著，她張嘴努力地吸了口氣，嘴里喃喃自語起來：“怎么回事？我跟他怎么...”她記起來了，那晚的記憶猶如滔滔的江水不斷地往外冒，“他為什么一句話也不說？”
“說什么？”韓若楓打完電話，剛回到車上就聽見青淺在自言自語，他問，“你怎么了？怎么臉這么紅？”
青淺看了看韓若楓，然后又低頭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吞吞吐吐地解釋道：“沒...沒什么，只是剛才打開了車窗，風大吹得有點冷而已。”
“冷？”韓若楓見她神色慌張，分明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不過青淺既然不想說，他也不勉強，下車走到后座取出一張灰色的毛毯，“這個披著吧。”
青淺接過毯子，道了聲謝謝之后，勉為其難地蓋在了身上，毯子上混雜的梨花香聞起來很舒服，瞬間把青淺剛才緊張的情緒撫平了不少。
車子抵達家門口，青淺已經將身上的毯子折好放到一旁，正準備解開安全帶下車時，韓若楓叫住了她。
“青淺，別忘了好好考慮我今天跟你說的事，我等你電話，希望...能等到好消息。”
青淺嫣然含笑：“嗯，我知道，我會認真考慮的，今天真的很謝謝你，說好了，下回換我請。”
韓若楓點頭：“好。”
青淺解開安全帶，下了車，看著韓若楓的車子消失之后，她才轉身上了樓。
唐官城從窗戶旁快速回到沙發上坐下，他拿起遙控把電視的聲音放大了許多，翹起二郎腿，想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些。
青淺站在家門前，手里拿著鑰匙，猶猶豫豫半天也沒開門，心里一直在盤算著等下見了唐官城時該說些什么，那天晚上的事他提都沒提，是不想承認還是有什么別的想法，青淺無從而知，在門口徘徊了好一陣之后，她才慢悠悠地開門進屋。
“我回來啰。”她探頭環視了一下四周，只見唐官城一人坐在沙發上，背對著她，烏黑的后腦勺看起來呆呆的。
唐官城毫無預警地回過頭，正好撞上青淺明亮的眸子，兩人竟默契地看向別處。
“小離呢？”青淺進來好一會兒都不見她，問道。
“下午她男朋友來接她出去了，她沒說什么時候回來。”唐官城起身，青淺問什么他便回答什么。
“晚飯呢？吃了嗎？”
唐官城搖頭：“你們都不在，我也不餓，所以...”
青淺徑自走到廚房去，打開冰箱翻看了一下，零零散散還有些食材。
“老干媽炒面，要不要吃？”
“嗯。”唐官城點頭，也走進廚房，捋起了袖子：“我也來幫忙。”
青淺沒有反對，她腦子盡是想著要怎么自然而然地開口問他關于那天晚上的事，趁著他背對站在一旁洗著鍋，青淺鼓足勇氣，開口問了起來。
“KTV那天晚上...有沒有發生什么特別的事嗎？”
“什么？”唐官城頓了頓，轉過頭看著青淺，似乎沒聽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就是唱歌的那天晚上，我隱約記得你背著我在大路上走，是嗎？”青淺試探道。
唐官城總算明白過來她在說什么，他猛然一怔，還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沒想到她現在還會提起，他僵硬地點了點頭：“嗯，那天...你喝醉了，公交車也等不到，所以我只好背著你回來，反正回家的路我都記得。”
“哦...”青淺遲緩地吐出一個字之后，接下來關于公交站前的那一段，她好奇卻又不好意思開口問，只好迂回地說道：“那...還有別的什么事嗎？我...喝醉容易斷片，想不大起來后面的事，我...沒做什么奇怪的事吧？”如果不是今天偶然撞見的一幕，她確實記不起來那天的事。
原來她根本不記得那天的事，難怪之后她都沒再提起，現在她問自己這樣的問題，應該沒想起公交站前的那一段，唐官城反倒覺得松了一口氣，搖頭說道：“沒，你沒做什么奇怪的事，回家之后喝了點蜂蜜水就睡著了。”
“是嗎？”青淺一雙銳利的眼睛盯著唐官城，他低著頭刷鍋，一副要把那鍋刷出一個洞的架勢，青淺看得出來，他是心虛才不敢看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全部想起，估計他會一直瞞下去。
“就算是我先主動的，你也回應了不是嗎？撇得真干凈！”青淺嘟噥了一句，她是壓在喉嚨里說出來的，唐官城壓根沒聽清。
青淺放下面，伸手解下身上的圍裙，冷冷地開口：“我頭有點暈，想回房休息一下，面你自己做吧。”
“我...”唐官城來不及說下文，青淺已經“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