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陜不比兩湖江淮富庶，地小山多，加上常年戰(zhàn)(zhàn)亂，川陜民生早已凋敝不堪。而且軍中各種開(kāi)銷(xiāo)名目頻繁，實(shí)(shí)在是供養(yǎng)(yǎng)不起軍隊(duì)(duì)啊。鎮(zhèn)(zhèn)帥！”程進(jìn)(jìn)也附和稱(chēng)是。

　　聽(tīng)完了趙彥吶的話。桂如淵心存疑慮。對(duì)(duì)此雖然有些懷疑，但想不出什么辯駁的。

　　桂如淵注意到了高稼，從進(jìn)(jìn)門(mén)開(kāi)始，高稼就一直沒(méi)說(shuō)(shuō)話，雖然高稼和自己年齡相仿，但態(tài)(tài)度高傲，總喜歡掛著一張臭臉。但桂如淵還是問(wèn)(wèn)道：“高機(jī)(jī)宜，趙副帥之言是否有要增加的。”

　　高稼并沒(méi)有說(shuō)(shuō)話，依舊老神在在。桂如淵氣的都想拿起桌子上的硯臺(tái)(tái)扔過(guò)(guò)去砸死他。但既然是領(lǐng)(lǐng)導(dǎo)(dǎo)，凡事都得喜怒不行于色，憋也得憋著。

　　高稼輕輕睜開(kāi)眼，問(wèn)(wèn)道：“鎮(zhèn)(zhèn)帥，能一起捉一盤(pán)棋么？”

　　趙彥吶斥道：“鎮(zhèn)(zhèn)帥操心川陜軍務(wù)(wù)，高機(jī)(jī)宜這種時(shí)(shí)候還想跟鎮(zhèn)(zhèn)帥下棋？”

　　就在趙彥吶訓(xùn)(xùn)斥之際，身后傳來(lái)(lái)一個(gè)(gè)聲音。“無(wú)(wú)妨，只是不要下圍棋，下象棋可否？”

　　“象棋？鎮(zhèn)(zhèn)帥會(huì)(huì)捉？”

　　“自然。”

　　在驅(qū)(qū)散趙程二人后，二人就在后面花廳擺起了棋陣，在南宋時(shí)(shí)，象棋已經(jīng)(jīng)跟現(xiàn)(xiàn)代的象棋大致無(wú)(wú)二，當(dāng)(dāng)然下法不似今天這般豐富。

　　前世時(shí)(shí)，桂如淵不加班時(shí)(shí)就跑去小公園和那些老人家捉棋廝殺，雖然敗多勝少，但還是增長(zhǎng)(zhǎng)了許多下法。高稼先以炮架中線，桂如淵則是則是來(lái)(lái)了招釣魚(yú)馬，高稼自然知道桂如淵想要做什么，直接將卒向前走一步。桂如淵見(jiàn)狀，繼續(xù)(xù)釣魚(yú)馬，二人就此在棋盤(pán)上互相比拼，最后，高稼被吃的只剩一個(gè)(gè)將，一個(gè)(gè)士，一個(gè)(gè)卒，而桂如淵還剩下一帥一馬一象一車(chē)。

　　高稼搖了搖頭，苦笑道：“屬下棋藝不精，輸了。”

　　這還是桂如淵第一次見(jiàn)高稼認(rèn)(rèn)慫，倒也十分新鮮，但桂如淵還是給他臺(tái)(tái)階下，“若論圍棋，我下不過(guò)(guò)高機(jī)(jī)宜，至于這圍棋我兩只是平分秋色。”

　　高稼笑著擺了擺手。桂如淵問(wèn)(wèn)道：“不知道，高機(jī)(jī)宜為何突然叫本帥與你一起下棋？”

　　高稼摸了摸長(zhǎng)(zhǎng)須，拿起一顆棋子，說(shuō)(shuō)道：“屬下不想招惹事端，所以只能以棋示事。”

　　“哦？說(shuō)(shuō)來(lái)(lái)聽(tīng)聽(tīng)。”

　　“鎮(zhèn)(zhèn)帥可知這棋盤(pán)的奧秒，兵能吃帥，卻只能走一步，而將士雖然能坐鎮(zhèn)(zhèn)中軍，然而有時(shí)(shí)候一個(gè)(gè)小兵就能吃掉他們。

　　正如這將士一般，兵卒雖多，但是誰(shuí)(shuí)才是領(lǐng)(lǐng)導(dǎo)(dǎo)者？”

　　桂如淵看著高稼，若有所思的點(diǎn)(diǎn)了下頭。

　　“誠(chéng)(chéng)然，川陜軍費(fèi)(fèi)十分繁重，但是所謂支出，還是在將官這邊。川陜士卒雖然名義上是官兵，但其實(shí)(shí)跟良人類(lèi)似，除了不用服差役外，該交稅還是得交稅，而將官們則是可以巧立名目來(lái)(lái)虛籍充數(shù)(shù)，冒領(lǐng)(lǐng)軍費(fèi)(fèi)。加上各種折損錢(qián)，軍費(fèi)(fèi)又何止千萬(wàn)(wàn)緡。”

　　“所以歷代鎮(zhèn)(zhèn)帥為了籌措軍費(fèi)(fèi)，便常常印刷會(huì)(huì)子，長(zhǎng)(zhǎng)此以往，這會(huì)(huì)子便越來(lái)(lái)越賤，這軍費(fèi)(fèi)自然是越來(lái)(lái)越多。”

　　“真沒(méi)想到這軍隊(duì)(duì)冗官竟如此嚴(yán)(yán)重。”

　　“其實(shí)(shí)兩湖江淮情況也頗為惡劣，但他處一來(lái)(lái)土地肥沃，二來(lái)(lái)靠近行在，雖然名目繁多，倒也不是特別嚴(yán)(yán)重，這川陜，山高路遠(yuǎn)(yuǎn)，四川一境，只有這成都府和興元府兩路可以大規(guī)(guī)模屯田，所以歷代鎮(zhèn)(zhèn)帥又想到一個(gè)(gè)辦法，軍屯。特別是崔學(xué)(xué)士主政期間，利州，魚(yú)關(guān)(guān)等地屯糧以備軍用，但是聽(tīng)聞，去年韃子入關(guān)(guān)，和今歲黑衣人燒糧后，這個(gè)(gè)軍屯也是岌岌可危。”

　　“是啊！確實(shí)(shí)如此。”

　　“下官以為，川陜，國(guó)(guó)之重地，無(wú)(wú)蜀是無(wú)(wú)東南也。鎮(zhèn)(zhèn)帥若是想振興蜀中，不妨聽(tīng)下官幾言：一者重新整編軍隊(duì)(duì)，蘭皋之戰(zhàn)(zhàn)，我軍占據(jù)(jù)地利人和，卻敵不過(guò)(guò)韃子幾千客軍，此乃蜀中屯軍一百來(lái)(lái)年之恥也。二者，在關(guān)(guān)外應(yīng)(yīng)廣建山寨，占據(jù)(jù)險(xiǎn)(xiǎn)要，以防萬(wàn)(wàn)一，我軍擅守，可步步為營(yíng)(yíng)，拖耗敵軍，三者，蜀中疲敝，應(yīng)(yīng)該以良策治民屯田，鎮(zhèn)(zhèn)帥這件事上何不參考崔學(xué)(xué)士的做法，三者，整頓吏治，恕下官斗膽進(jìn)(jìn)言，如今這安撫使司里面*****不可勝數(shù)(shù)，若是鎮(zhèn)(zhèn)帥有革新之意，不妨聽(tīng)下官這幾策。”

　　桂如淵聽(tīng)完，尋思了一會(huì)(huì)，笑道：“高機(jī)(jī)宜這些話本帥記得了。你說(shuō)(shuō)的卻是直擊蜀中當(dāng)(dāng)前弊端，只是朝廷方面，本帥還需斟酌。”

　　高稼笑道：“下官早就料到有此結(jié)(jié)果，今日這些話，鎮(zhèn)(zhèn)帥聽(tīng)不聽(tīng)，做不做。高允叔也只能說(shuō)(shuō)到這了。既然同在蜀中為官，高稼不妨再告一言，若事不濟(jì)(jì)，鎮(zhèn)(zhèn)帥去利州吧，免再受驚嚇之苦。”

　　說(shuō)(shuō)完，高稼又恢復(fù)(fù)那副冷冰冰的面孔，只留下坐在椅子上，面色憂愁的桂如淵。良久，桂如淵也沒(méi)出聲，而是默默掏出一封信。那是當(dāng)(dāng)朝右丞相史彌遠(yuǎn)(yuǎn)寫(xiě)來(lái)(lái)的。不同于上次的囑咐，這更像是命令。

　　“邊境之事，切勿煩擾，守境保民，有如之前。若是韃子過(guò)(guò)來(lái)(lái)，可商議和睦為主，韃子不比女真，其性野蠻，只知掠奪，不似女真一般攻城略地。倘若南下，緊守城寨即可，由其掠奪，自然會(huì)(huì)退。四川之事，非比尋常，軍事可問(wèn)(wèn)趙彥吶，財(cái)(cái)賦可聽(tīng)安癸仲，其余自可奪之，倘若有異常，行在自有鎮(zhèn)(zhèn)蜀的新人選。謹(jǐn)(jǐn)記，存金和韃，今之大事也。”

　　看著信封上的字，桂如淵的手顫顫發(fā)(fā)抖，什么只知道掠奪，沒(méi)見(jiàn)識(shí)(shí)，人家蒙古都打到歐洲去了，去年還剛剛滅了西夏，什么以和為貴，大事化小，真是荒唐至極。但信中寫(xiě)的也很明顯，這趙彥吶和還未曾見(jiàn)面的安癸仲說(shuō)(shuō)是輔助，其實(shí)(shí)又不嘗不是派來(lái)(lái)監(jiān)(jiān)視自己的，也都是史黨，要不是看在大家都是小弟的份上，估計(jì)(jì)早就被彈劾數(shù)(shù)百遍了。自己確實(shí)(shí)想改革，奈何自己手腳綁住，實(shí)(shí)在施展不得。

　　這史彌遠(yuǎn)(yuǎn)，就是妥妥就是一個(gè)(gè)常凱申啊！桂如淵罵道。

　　桂如淵雖然知道史彌遠(yuǎn)(yuǎn)蹦跶不了幾年，但是距離三峰山之戰(zhàn)(zhàn)更是沒(méi)幾年，沒(méi)記錯(cuò)(cuò)的話，三峰山之戰(zhàn)(zhàn)發(fā)(fā)生的比史彌遠(yuǎn)(yuǎn)死的還要早。

　　此時(shí)(shí)桂如淵正如那唱戲一般，攤手唱道：“哎呀呀，這可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