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吧，等我叫你再來接我。”虞眠掛了號，讓他離開。

　　喬轍沒有任何異議。

　　現在距離車禍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應該已經安排了手術。

　　“請問有沒有因為車禍被送來的患者？”

　　前臺護士回想了一下。“確實有一個，傷得比較嚴重，現在在手術中。你自己去手術區問問吧。”

　　護士被一個人叫走。

　　虞眠去看了一眼醫院的格局圖，去坐電梯。

　　拜托，拜托……

　　若世上有神明，她愿虔誠跪拜，祈禱他平安，祈禱他健康。

　　一定不要有事……

　　“醫生！你知道大概一個小時前被送來的，出車禍的那位先生在哪里嗎？”

　　醫生愣了一下。

　　“不知道。你再問問別人。”

　　虞眠徘徊了一下，焦慮地在原地打轉。

　　突然，她看到了走廊盡頭坐在椅子上、打著石膏的背影。

　　她跑過去，險些岔氣。

　　于白捶著墻頭，雙眼猩紅，眼淚被他硬逼回去。

　　他抓住頭發，撕扯。

　　閉上眼，一片猩紅和暴熱從頭頂籠罩下來，他眼前閃過的都是那輛白色卡車朝自己撞過來的情景。

　　那一瞬間，他想，這就是所謂的生死劫難嗎？

　　他想動，身體卻僵硬地動不了。

　　直到一道他最最最熟悉的聲音傳來，他轉過頭，再然后就被狠狠地推倒。

　　頭破血流，視線被紅色侵占，人群尖叫，震驚，他眼前恍惚。

　　蜿蜒的血蛇親吻他的手指，涂滿他的手掌，一片白色后，他看到捂著頭倒在路上的人。

　　他最愛的人。

　　他最親的人。

　　明明只有一瞬間，他就站起來沖向他。

　　可他腦海里卻閃過了好多畫面。

　　第一次見到哥哥時，他才十歲，當時他想，原來一個人可以這么勇敢，他被嚇得尖叫，他的哥哥卻面不改色地取出子彈，流了滿手的血。

　　他至今忘不掉哥哥望向他的第一眼，冷漠，像是看見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死物。

　　后來，自己初中被圍毆，他將人踩在腳底下碾手指時，狠得不近人情，但他對自己說：

　　【我會保護你的，二白。】

　　我會保護你的……

　　會保護你的。

　　保護你。

　　所以兩個小時前，他也在保護他。

　　于白精神有些崩潰。

　　天神一樣闖進他年幼的生命里，給他留下無數回憶的人，正躺在手術臺上，生死難料。

　　“于白。”

　　輕輕的喚聲響起。

　　輕地他以為自己幻聽了。

　　“虞眠……”于白抬起頭，燈光在他眼睛里被反射，虞眠看到了自己的樣子。

　　妝花了，頭發凌亂，嘴唇泛白。

　　“你怎么找到這里的？”

　　虞眠坐到他旁邊。

　　她靠著冰冷的座椅，頭抵在墻上。

　　“我從學校趕來的。”

　　于白愣了一下，她從學校來的嗎？學校距離這里二十分鐘車程。

　　虞眠脫力，她看著明亮的燈，聽到雨拍打在玻璃窗上的聲音，又有些想哭。

　　“我來的時候什么都沒想，就一個勁兒只想要過來。我從走廊到校門，顧不上回去拿學生證請假，我跑到街口，接我的人過來，然后我猜他可能會在市中心醫院。”

　　她聲音平淡地令人心疼。

　　沒有了讓他厭惡的似笑非笑。

　　于白感覺自己像是走在樓梯上，突然踩空，猛地摔下來。

　　略顯狼狽的臉朝自己轉過來，她說：“我真想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