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生定不出這處?!?p> 山櫻樹下,那女子一身白色羽衣,輕撫瑤琴,望著腳下的塵世……
“今夕何夕?”
一曲終了,女子拖起一身白色羽衣,淺淺一笑,“何須理會,過眼煙云罷了,難得在有生之年,尋得這處寧靜?!?p> 這時,一只圓墩墩的雀鳥飛上神女峰,吸引了女子的注意力。
“鳥兒,你從哪里來?”
“我就住在山下,不過打算搬家了?!?p> “搬家嗎?”
“沒錯,我現(xiàn)在正式向你通知,以后這棵樹被我征用了?!?p> 沒想到這就開始宣誓主權(quán)了。
“好,我的新鄰居?!?p> “我叫般若?!?p> “我叫月?!?p> “月姐姐,你不覺得奇怪嗎?”
“哪里奇怪?”
“你能聽懂我說話啊,不奇怪嗎?”
“哈哈,我住在這神女峰云霧之巔,更奇怪,不是嗎?”
“……”
般若沒能喚起女子的記憶,選擇尊重女子的決定,對過去守口如瓶。
時光散漫,偶爾那白衣女子也會做夢,夢見神女峰的故事……
……
“姑娘愿意的話,可去歧城找我。”
“我們該走了?!?p> 她伸手攬住他的腰,朝懸崖下縱身一躍。在身體墜落的同時,他二人的裙帶飛舞,青絲纏繞。他只能聽清耳旁的風聲,閉上眼本就是一片漆黑,睜開眼更是一片茫然。約莫一炷香功夫,他們落進了樹林,最后雙腳著地,她放開了手。
這里便是山林邊緣,林外一條大道,道旁幾畝稻田,農(nóng)民正在收割,他扯下絲帶重見光明,回過神來,恍若隔世。
她決絕地說:“再不要來了?!?p> 他忙看向她,想說什么下一秒她已經(jīng)轉(zhuǎn)身跑進山林。他追了進去,樹木遮天蔽日早不見人影。他急得四處打轉(zhuǎn),忽然大喊了一聲,“月兒……”
……
她回到神女峰,有人在山櫻下等候,是一身白衣。
“月兒,你回來了?!?p> “回來了,我采了些蘑菇,晚上做蘑菇湯?!?p> “昨日剛打了魚,別讓自己這么勞累?!?p> “峰上沒什么新鮮食物,我怕你住不慣?!?p> 他溫柔地笑道:“怎么會呢?我與月兒志趣相投,光是這些書就夠我研讀幾年了?!?p> “你,當真不走嗎?”
“不走了?!?p> 他兌現(xiàn)諾言,直到白發(fā)。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不要傷心。我會變成另一個人的樣子回來?!?p> “那我怎么找你呢?”
“月兒,去歧城,去歧城就能找到我?!?p> ……
在夢中,他二人都來到神女峰。
不對,應(yīng)該是三個人,還有一個厚臉皮的人。他剛被山崖的蜜蜂蟄了,她正為他敷藥。
“姑娘這樣在意我的傷,難道對我……”
“……”
她一時無措,假裝收拾藥箱,然后回避出去。哪知他也跟了出來,一邊走還一邊急促地說,“姑娘可知,生死于我已然不足為懼,可那日在姑娘掉下懸崖的剎那,竟是我從未有過的恐懼。這兩日我也更能明白其中緣由。”
她走到樹下停了下來,他突然撞了上來。
“姑娘可想知道?”
“不想。”
她回答得干脆利落,難道這就是那個問題?仿佛一切都是寫好的劇本,他就像是在念臺詞,可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是說,我不想走了?!?p> 他補充道,她晃了晃神,不知作何應(yīng)對,她該高興還是悲傷?
“你忘了那本《北國地理志》嗎?你不想去看看北地的風光嗎?”
“……”
……
女子清楚這些只是夢,可明明是自己的夢,卻讓這三人反客為主。女子有些不悅,于是試圖開始自己掌控夢境。
“是你想看,還是另有其人?”
她一試探,他果然露出破綻來,“姑,姑娘在說什么?”
“你們到底是誰?為何要來神女峰搗亂?”
“我,我,怎么聽不懂呢?”
他吞吞吐吐地,眼神不停地往殿后偷看,像是在求救。
她徑直地朝他的視線方向搜尋過去。那兩個影子避無可避,一個藏在宮殿后面,一個躲在櫻花樹下。
“出來!別讓我動手!”
許是被嚇到,兩人怯怯地走了出來。
“月兒……”
“月兒……”
“月兒?!?p> 他們都這樣喚她,奇怪的是她不僅想不起來,還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磿瑫r出現(xiàn),似乎她只帶過一人回神女峰。
“說吧!你們都是誰?”
她霸道地坐了下來。
只見三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愿意先開口,不知是難言之隱,還是陰謀敗露。
于是她使出殺手锏,威脅說:“不說是吧?不說我就把你們?nèi)紒G下去!”
這時,那位被蜜蜂蜇了的公子站了出來。
“月兒,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我們在幫你恢復記憶?!绷硪蝗死渎暤?。
“……”
“沒錯,為夫也知道這是下下之策,可是你總也想不起來……”
“為夫?等等,這都哪跟哪呀?讓我捋捋,你是什么姜姓王子?”
她指了指紅衣,他搖了搖頭。
她又指向另一個人。
“你是那銀甲將軍?”
他同樣搖頭,最后一個自稱是她夫君的人這才走了出來。
“這些都是我安排的,月兒,你別生氣,聽我慢慢說與你聽?!?p> 這不是生不生氣的問題,問題是一下子冒出來三個人,跟她說要幫她恢復記憶,關(guān)鍵是她這個當事人自己都還蒙在鼓里,什么記憶?這簡直就是在顛覆她的認知嘛!
“月兒,這些事情都是你曾經(jīng)的記憶,只不過我們都不是你記憶里的人。我們也是按照你的親手陳述,雖然稍加修改了一下,但都是為了讓你更快恢復?!?p> “嗯?!?p> 另外兩人同步地點了點頭。
“我好像記得你們的樣子,又好像記不起來?!?p> 他三人欣喜道:“真的嗎?月兒?”
果然被她試探出來。
“我明白了,你們想篡改我的記憶。不過,這是我的夢境,你們左右不了了我?!?p> “……”
“夢由心生,月兒不想不念,怎會平白造出我三人來?”
另一人幫腔道:“嗯,月兒好好想想?”
可她根本不會去想,反問道:“那般若呢?”
“你說那只鳥?”
“嗯。”
“自打我們出現(xiàn),它一直都在你身邊,想必也是你記憶中的一部分?!?p> “……”
他們?nèi)蘇f了一堆,無非就是按照劇情發(fā)展,在迷霧里救了那位紅衣公子以后,接下來她就要出發(fā)去歧城了……,所以他們一直在觸發(fā)新劇情?一直在上演恢復記憶的戲碼……
她問:“歧城到底有什么?”
“我們也不知道?!?p> “月兒,別讓自己困在這里。”
她拍了一下石桌,“又要誆騙我!”
“我們不會騙你,只有月兒自己,在欺騙自己。”
“你們在我的夢境進進出出,還說不是另有所圖?”
“……”
“月兒要如何才能相信?”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們能讓這山櫻結(jié)果?!?p> “月兒,這山櫻本就會結(jié)果,無需我們證明?!?p> “信口雌黃,我就從未見過。我且問你們,這山櫻幾時開花,幾時掛果,幾時成熟?果實是青是黃?是圓是尖?是酸是甜?”
“……”
她窮追不舍道:“回答不上來吧?”
“我們的確不知。但是月兒,等到春天,很快就有答案了?!?p> “月兒,是你自己不愿記起。那年春天,你離開神女峰,去往歧城?!?p> 她馬上打斷,“又來!”
“月兒……”
“天亮了,本姑娘就不賠你們玩了!”
她強行醒了過來。
……
黑夜深沉,星空閃爍。
“是夢……”
神女長思,心旌搖曳。
那女子與夢里判若兩人,合上眼,竟生了續(xù)夢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