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出事了！”
懷樹慌慌張張跑進瀟清殿，怎料二皇子白瑾貞早已換好私服候在院內。不等懷樹開口，他立刻動身，說道：“走，去南兒府上。”
北夷禍亂，白帝派五皇子瑾南帶兵前去北地討伐。
白瑾南對朝堂之事一知半解，但是帶兵打仗這方面可謂天賦異稟，且戰無不勝，白帝對他很是器重。
這次討伐北夷又是一場勝仗。可白瑾南回朝時的心情和往常不一樣。
二皇子白瑾貞曾下令不得將他與格拉公主成親一事告訴白瑾南，更不可讓他知道崔允諾和親之事，因此當白瑾南回到白帝城后才知道這里早就變樣了。
白瑾南回朝覲見領賞后直接回了宮外私府，一進府看見什么摔什么，嚇得府上奴才丫鬟動都不敢動。
白瑾貞料到會是這樣，早早派懷樹在私府候著，一有風吹草動立刻回來稟告自己。
“滾！都給我滾遠點兒！”
當他趕到時，府上已是一片狼藉。白瑾南似乎還沒發泄完，依舊逮到什么砸什么。
“殿下！二皇子殿下！”
懷樹的驚呼聲倒是讓他恢復了些神智。
白瑾南放下手中的茶壺，他記得剛才扔出去的茶杯沒有立刻碎在地上，好像撞到了什么才落的地。
門外，鮮血從白瑾貞光潔的額角流下，延著下顎線一滴一滴往下淌。
白瑾貞擋開懷樹想要替他擦血的手，沉著臉走近房間，背對外面關上了門。
發狂的白瑾南見自己誤傷了哥哥瞬間安靜下來。
他側著身子一屁股坐下，時不時用余光瞄一眼白瑾貞。他是擔心他的。
見比自己高出大半個頭、身材魁梧的弟弟撅著嘴巴賭氣的樣子，白瑾貞沒忍住笑出了聲。
“笑什么笑！快出去包扎一下！”
白瑾貞乖乖地開門走了出去。
“哼，現在聽話有什么用！”
下人們不敢請御醫，出宮前白瑾貞就囑咐過懷樹不管在私府發生了什么都不許聲張，更不能讓宮里知道。懷樹將他的話謹記在心，只得叫人拿來藥箱在外候著。
白瑾貞接過懷樹手里的藥箱，重新回到屋內。
“嘶……”
白瑾南粗人一個屋里別說鏡子了，連盆水都沒有。白瑾貞胡亂地為自己清理著傷口，力度稍大一點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別動！”白瑾南嘆了口氣，看似無奈地奪過他手中的紗布，說道：“多大的人了，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白瑾貞不生氣，反而笑臉盈盈地說：“我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所以才要你留在身邊幫我嘛。”
白瑾南平生最見不得兩件事：第一，白瑾貞哭；第二，白瑾貞笑。
“笑什么笑，不許笑！我還沒找你算賬，你不是說對赤格拉無意可為何又要娶她？難道你也想當太子坐皇位？”
白瑾南沒想到自己的一句嘲諷換來白瑾貞一個肯定的回答：“是”。
他頓住手，一時間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任誰都不會相信素來修生養性與世無爭的二皇子竟也生出了奪嫡之心。
下雪的時候往往更為寂靜。
方才的一通亂砸胡摔，使得此時的白瑾南披發左衽，衣襟大敞，可神形間仍舊氣宇軒昂頗有大將之風，白瑾貞不得不暗自感嘆，曾經那個總愛跟在自己身后的粘人蟲如今已成為可以獨當一面的將帥之才，原來止步不前的一直只有自己。
白瑾貞微微低下頭，由著弟弟在他額角上藥。目及對方胸口，耳畔是白瑾南略微沉重的呼吸聲。
冰涼的手指觸及胸口那塊曾經差點要了他性命的傷疤，白瑾南打了一個哆嗦。
指尖一分一分地撫過疤痕，白瑾貞再一次回憶起那晚的場景。
兩年前的除夕之夜，宮中上下張燈結彩，熱鬧非凡。正當君臣同迎新春之際，有一黑衣蒙面刺客偷偷潛入殿內伺機刺殺白帝。
那晚文淵閣突然走水上萬本書籍岌岌可危，羽林右衛統領白翼不得不帶走大量侍衛前去救火。武藝最為高強的人走了，加上該刺客身手了得，一時間殿堂之上竟無人能敵得過他。
刺客形如風快似閃電，當眾人反應過來時，他早已穿過蟲蟲人障手持利劍站在白帝跟前。
“白溯，納命來！”
正在給父皇母妃行除歲禮的白瑾貞見狀根本沒有思考的余地，飛身擋在了白帝面前。
刺客似乎并不愿濫殺無辜，對于阻攔他的侍衛也僅僅只是將他們打退，刀刃尚未見血，他也沒料到白瑾貞會沖過來接他這一劍，想要收手時卻已經來不及了。
白瑾貞閉上雙眼，等待來自胸口的疼痛，瑾南告訴過他劍傷很痛，鉆著心的痛。
“瑾南！”
“五皇子！”
……
聽到母妃的驚呼，白瑾貞睜開眼睛，高出半頭的人直直地倒進他的懷中，刺客拔走劍，鮮血如注噴涌而出。
“南兒！”
他趕緊捂住白瑾南胸口的劍傷，可血還是不住地從指縫間滲出，“太醫！快宣太醫啊！”
那晚是眾人第一次見到如此慌張失措的二皇子殿下，翩翩公子溫潤如玉，這才是一直以來白瑾貞給人留下的印象。
……
“如果有下一次，換我替你。”
撫摸著白瑾南胸前的傷疤，白瑾貞抬起頭望著他的眼睛鄭重地說道。
白瑾南抓住他的手，笑著說道：“別，你知道的，若要傷你，除非我死。”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兩兄弟，再深的不解，總會有煙消云散的那一刻。
白瑾南坐在桌上盯著正在整理藥箱的白瑾貞，現在的二哥好像變得與以前不同了，可他又說不出哪里不一樣。
“哥是有苦衷的吧，所以才會突然改了志向，否則也不會選擇和沒有感情的人在一起。”
白瑾貞停住了手上的活，思考了片刻后繼續收拾起來，他裝作平常地說道：“苦衷算不上，感情也可以慢慢培養。收拾好了，我要回宮了，格拉還在等我。”
說完，他起身便要離開。
“哥！”
白瑾南一步上前攔住了他。
“我知道哥是有苦衷的，哥不愿意說，我不問就是了，別走好嗎？”此時的白瑾南像一只被遺棄的小獸，極力想得到面前那人的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