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選擇留下來，不論鶴雪還是丹朱，看來我是躲不過這一行了。

　　從搬運到拐賣，良心還是會過意不去，可每當看見梅娘咧著嘴數錢的時候，我心里就跟著一起開心。

　　梅娘很漂亮，許多男客官總想揩油，一有機會就動手動腳，我氣不過，便把砧板上的牛羊肉看成是他們的頭顱和身體，一刀一刀剁得稀碎，有空就對著鏡子學做猙獰的表情，哪個心懷不軌，我就惡狠狠地盯著他看，好幾年下來，再也沒人敢對梅娘動手動腳，我也忘了自己原本的長相。

　　梅娘愛喝酒，酒量卻不好，但她了解自己的界限，一般不會輕易喝醉。可沒年的六月初八，她都會去鎮外胡楊林喝得酩酊大醉，有一次，她拉著我的衣領，問道：“莫加，你認識易理爾嗎？你能不能替我告訴他，我很想他，若是他回來姐姐再也不兇他了，還會每天都給他做一個小風車，只要他回來……”

　　那一晚，我找到了我最愛的姐姐。

　　一晃眼十幾年過去了，有姐姐在身邊的每一天我都特別開心，可我不識字，沒辦法告訴她我就是易理爾，其實我也不愿意告訴她，我怕她見到我這副樣子會難過，那就一直守護在她身旁就好了。

　　這些年姐姐給我相親了不下二十次，卻沒有一次成功的，有些是姑娘們看不上我，畢竟我又老又啞，還長得兇神惡煞，但也有幾次順利的，是我故意發脾氣讓她們討厭我，不敢接近我。但姐姐不知道，她一直以為我遭人嫌棄了。

　　哼，誰讓你總說：“莫加呀，找個好姑娘就跟她過日子去吧，跟著我做不了好事當不了好人。”

　　呸，我才不要，你別想不要我，我這回說什么也不會離開你。

　　沒想到我們的事最終還是被三個年輕人發現了。

　　姐姐從未像這次一樣不安，她時而坐在胡楊樹下發呆，時而飲酒起舞，她趕我走，罵我是沒用的廢物，我不生氣因為我知道她只是不想牽連到我，我緊緊握住她的手，她便不再作聲，我想姐姐一定是明白了我的心意。

　　如果早知道姐姐口口聲聲尊稱為老爺的那個人才是要我們命的人，我一定不會讓姐姐去赤燕城的。我會帶著她去小時候的村子，給她找一個靠譜的男人疼她一輩子，要是找不到，我就去給人放羊趕牛賺錢養她，再也不讓任何人欺負她。

　　這些都是我想對她說的話，可她永遠都不會知道……

　　替姐姐擋下的那一劍真的好痛，比菜刀切到手指痛百倍，可姐姐沒事我就放心了。見姐姐那么在乎我，心里竟然有些欣喜，只不過好冷啊，而且越來越冷，姐姐快別哭了，一劍而已，沒事的。

　　我想抬手為姐姐抹去眼淚，就像她每次喝醉大哭時那樣，可抬到一半竟然使不上力。唉，罷了，滿手都是血，別弄臟了你漂亮的臉蛋……

　　對不起姐姐，這次我真的要走了，你的弟弟易理爾永遠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