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往密林深處走,陽光越是暗淡。光束從葉片的縫隙照射進來,成了黑暗中的一根根光柱,看得到有塵埃在漂浮。
從光束看出去,眼睛會被強光照得突然看不清,可以料想此時的天空艷陽高照,陽光照在身上肯定是暖暖的。
但在這密林之中,像是夜晚馬上就要到來。由于前一段時間的降雨,林中的濕氣非常重,古野往前走的時候,經常能聽見他踩在積水上的聲音。
“你的腳完全打濕了吧?”牧笛輕聲的問道。
“沒事,早已經習慣了,”聽古野的口氣很輕松,“等找到了可以露宿的地方,生火烘干便是。”
“古野先生,我們離落葉村還有多遠的距離。”牧笛繼續問道,她同一個姿勢坐了太久,微微移動了下身子。她告訴自己不能斜坐著,因為那樣古野背后的重量偏向一側,背起來會更加的費力。
“如果沒有意外的情況發生,十天應該能夠到達。”古野說,“牧笛姑娘,請不要再稱呼我為先生了,直呼姓名即可。”
“可是那樣就太無禮了,受了古野先生諸多的照顧,不能沒有禮數。”牧笛側過頭,看到身后古野的側臉上沾了一片小樹葉,想要幫她拿掉但最終沒有伸手。
“這里就只有你我兩人,不必拘禮。再說了你這樣叫我,我聽起來也很是別扭,還是叫我古野好些。”他說。
“那就按你所說,古野。”牧笛說。
“我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古野說完停了下來,眼睛朝著四面八方看去。“你有沒有發覺剛才來過這里?”
“是嗎?”牧笛也向四周看去,“自從進了密林以來,我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覺得到處都長得差不多。”
“怪了,不會是迷路了吧。”古野疑惑的說道。
“這樣,”牧笛從行囊里拿出了父親給的筆盒,打開盒子拿出了那只特別的毛筆,又從盒子底部的小格子里,拿了一張卷好的白紙和硯臺。“我把我們行過的路畫下來,這樣就不會錯了。”
“你會畫畫?”古野側過臉看向身后的牧笛,她正在把白紙張開,攤在自己的雙膝上。
“嗯,我是藝術特長生,大學的時候學的是美術專業。”說完牧笛就覺得不對。
“大學?美術?”古野問道。
“是父親喊的教書先生來附上教我的。”牧笛趕緊解釋道。
“哦。”
古野便繼續往前走。牧笛觀察著周圍的樹林,就像當初觀察人體一樣,把它們的特征提取出來,然后畫在紙上。
她從來沒想到過,自己一度認為毫無用處的技能,如今竟真的派上了用處。其實樹林中的樹大同小異,如果不是多年來的專業練習,真會找不出它們有何不同來。
就這樣走了約一個小時,牧笛突然大聲的說道:“不對,我們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古野找了個干燥的大石塊,將牧笛放下,和她一起坐在了石塊上。
白色的紙上,一條曲線從紙的左邊中間處,蜿蜒曲折的到了紙的右上角。曲線的兩邊,標注著每個地方的各種特征。很快他就注意到,曲線的兩頭,特征完全一樣,也即是它們其實是同一個地方。
這就讓人很費解了,明明一直在往前走,但實際上像是轉了個圈,重新回到了原點。古野的臉色陰沉下來,小聲的說道:“可能我們在一個迷陣里面。”
“是迷宮嗎?”牧笛問。
“不是,迷宮是改變了地形,讓人分不清方向,逐漸的繞向原點。但從你的畫中可以很明顯的看到,我們并沒有走彎路,可能我們中了妖法,讓我們以為自己在往前走,其實是繞著一個圈打轉,只是這個妖法還不夠完美,所以被你察覺到了。”古野說。
“附近有妖嗎?”說完牧笛四周看去。
“不一樣,我們可能只是進了妖陣,像是進了陷進,施下妖陣的妖可能并不在此。”古野說。
“那接下來應該怎么辦呢?”牧笛小聲的說,似乎害怕妖聽到自己說的話。
“沒關系,斬妖人難道還會害怕妖不成,妖只要敢出現,我就能將它制服。我看這個地方也挺好,暫時可以在這里休息,等體力恢復了,再找破除妖陣的辦法。”古野說著站起了身,“你先坐在這里別動。”說完他開始清理周圍。
這里正好背靠一個巨石,是一個天然的屏障。古野把地面的落葉清理干凈,用匕首在泥地上挖了個長方形的坑,約有手掌深。因為雨水的緣故,坑里面濕漉漉的,有些地方還有小水潭。
古野用石塊把坑的四周圍起來,然后從四面八方找來些干柴,把干柴放入坑中點燃。牧笛來到了坑邊,感覺周圍開始變得溫熱起來,不多久,牧笛就察覺到身上冒著白汽,才發現原來濕氣已經把自己的衣裳打濕。
晚餐是出城的時候攜帶的腌肉,古野用匕首削了一根棍子,穿在肉中間架在火上烤熟,然后切去腌肉最外面的一層,把里面的肉切成一片片的。
古野這一系列的動作,看的牧笛一愣一愣的,自己好像跟著個野外求生的達人,完全不用思考,就能安穩的活下去。
“因為這里是妖陣中,隨時可能有各種情況發生。為了安全晚上把火滅了,所以夜深了可能有點冷。”古野邊吃著對牧笛說。
“沒關系,不用擔心我。”牧笛說完,拿起用葉子做的圓錐形容器,倒了口水來喝。
等到天逐漸暗下來,古野把火堆滅了,坑里面由于燒過火,水汽蒸發,泥土已經完全干了。
他把火堆留下來的黑色的炭鋪在坑中,再在上面墊上找來的干草,牧笛這才發現,坑里面剛好可以睡下兩個人。
讓牧笛先躺下,古野從包里拿出一塊黑布蓋在她的身上,上面再用樹葉鋪上,用來隱藏蹤跡。
把牧笛安頓好之后,古野也躺了下來,按照同樣的方式把自己藏好。
這個床雖然沒有家里的舒適,但想來想去,已經是牧笛能想到在這種環境下,最舒適的床了。
“我有一個問題。”牧笛小聲的問道。
“你說。”
“如果突然下雨了怎么辦?”
“那就只能起身繼續趕路了。”古野平靜的說道。
“哈?”牧笛一時失語,覺得這也太隨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