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向北隱隱聽(tīng)到朗照的哭聲，內(nèi)(nèi)心驚訝。相處久了他大約也知道，朗照這丫頭被他重傷的時(shí)(shí)候疼的吐了好幾口血，也不曾掉眼淚，這時(shí)(shí)候讓她哭泣，看來(lái)這個(gè)(gè)事情必是安近月冤枉了她。
袁向北凝神細(xì)(xì)聽(tīng)，只聽(tīng)朗照啜泣地說(shuō)：“小姐也太好欺負(fù)(fù)，她是個(gè)(gè)什么東西，你背后還叫她側(cè)(cè)妃，她算哪門子側(cè)(cè)妃？明明是休了的，白字黑字的休書還有呢，還是借的小姐的名休得，小姐都忘了？如今連個(gè)(gè)侍妾都不是，就敢明目張膽地使喚小姐給她做東做西。王爺寵她，小姐就不為自己打算打算，再這樣下去，只怕這王府里連小姐的容身之處也沒(méi)有了！小姐還只管這么著，朗照就是挨小姐幾下打，也不值什么——”
“好了，你還只管說(shuō)，你沒(méi)看小姐氣成什么樣子了？”另一個(gè)(gè)聲音插進(jìn)(jìn)來(lái)，中氣不足的樣子，大約是清輝了。
“你還說(shuō)我，你自己還自身難保呢，婚期一改再改，如今被人打的吐了血，沒(méi)得沒(méi)等成婚倒先沒(méi)了命?！?p> “你又出來(lái)做什么?才輕些，快躺著吧！”安近月安撫清輝的聲音，一面又聽(tīng)她說(shuō)，“朗照，我前兒個(gè)(gè)跟你說(shuō)的話，你只當(dāng)(dāng)耳旁風(fēng)(fēng)，你也不用跪了，該干嘛干嘛去吧！”
朗照大哭：“我?guī)讜r(shí)(shí)不聽(tīng)了，你讓我再不許說(shuō)王爺半個(gè)(gè)不字，我就再?zèng)]說(shuō)過(guò)，我怎么不聽(tīng)了！小姐說(shuō)過(guò)以后小姐在的地方就是朗照的家，如今要趕朗照走了，小姐說(shuō)話不算話?！?p> “你就只記得這后半句了，前面的話呢？”安近月冷著聲音說(shuō)，“我說(shuō)但凡是王爺喜歡的就是我喜歡的，別說(shuō)是讓我做個(gè)(gè)湯，就是把我燉成湯我也樂(lè)意的很，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你還鬧什么？你這不是給我添堵是什么？”
“我就是看不得小姐被踩在泥里，我怎么就錯(cuò)(cuò)了！”朗照嗚咽聲漸重。
“小姐——這也怪不得她，她——她什么都不知道，”清輝的聲音插進(jìn)(jìn)來(lái)，帶著一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沉痛的味道。
“好——”安近月嘆息一聲，“我原本也想要全告訴你們，朗照，你可知道，我——我原本是個(gè)(gè)石女——”
袁向北的心猛然一抖，對(duì)(duì)于這個(gè)(gè)話題他并不想再聽(tīng)下去，于是折轉(zhuǎn)(zhuǎn)回身，輕掠而出。
然而屋子里的后半句他卻沒(méi)有聽(tīng)到，安近月說(shuō)的是——“你不用擔(dān)(dān)心，我這個(gè)(gè)石女現(xiàn)(xiàn)在知道其實(shí)(shí)是個(gè)(gè)假的”。這話說(shuō)完了連清輝也驚詫萬(wàn)分。安近月至此才把所有的經(jīng)(jīng)歷和兩個(gè)(gè)婢女解釋明白，朗照終于又對(duì)(duì)袁向北感佩萬(wàn)分，清輝唏噓不已，朗照又回頭埋怨安近月瞞她這樣久，一時(shí)(shí)又明白安近月是怕?tīng)窟B自己，又哭了許久。
這一夜朗照待所有人都睡熟了便悄悄起來(lái)，偷穿了一件清輝的家常青衫，在夜色掩映之下向著初雪怡的院子掠去。到了那窗子底下，輕輕一震，待那窗子后的隔板被震斷，便輕輕推開(kāi)窗子，閃掠進(jìn)(jìn)去。站到初雪怡的床前，她卻停下來(lái)，只輕聲說(shuō)：“初雪怡，你起來(lái)?！?p> 等了半晌，并不見(jiàn)人動(dòng)(dòng)。于是又加大一點(diǎn)(diǎn)聲音說(shuō)：“初雪怡！”
寂寂無(wú)聲。
還是沒(méi)有人動(dòng)(dòng)。
朗照一時(shí)(shí)便要發(fā)(fā)火，想了又想，只得忍耐。便大聲說(shuō)：“初雪怡，你再裝死，我就撩你的帳子！”說(shuō)完就緊走幾步撩開(kāi)簾子，一看，床上不過(guò)是整齊的被子枕頭，卻沒(méi)有人。
“姑娘深夜來(lái)訪，卻有何事？”一個(gè)(gè)聲音從角落里發(fā)(fā)出，位置剛好是朗照的后身，朗照只覺(jué)得后背發(fā)(fā)涼，心道這女人果真不同反響。一面卻故布疑陣道：“躲在人背后，不過(guò)是小人所為?！?p> 后面的人一聲輕笑：“我一直在這里，是姑娘粗心罷了?！?p> 朗照臉龐熱辣起來(lái)，自己倒是沒(méi)想到她此時(shí)(shí)還沒(méi)有入睡。只得轉(zhuǎn)(zhuǎn)移話題，慢慢地說(shuō)：“我來(lái)為我家小姐討一個(gè)(gè)公道?！?p> “公道？”初雪怡輕輕嘆息一聲，仿佛是自言自語(yǔ)地，“不管怎么說(shuō)，有人給討公道總是好的?！?p> “你明明什么都吃不下，為何還使喚我們小姐給你做東西？”
“哦，那不過(guò)是為了王妃好罷了?！?p> 朗照聽(tīng)了這話心里面便如一把火燒上來(lái)，忍不住說(shuō)：“你這毒婦，小姐雅量，我卻容不得你作踐她?！痹捯粑綽洌掛粋€(gè)(gè)鷂子翻身，兩手出連環(huán)(huán)手刀直指角落里的初雪怡。
黑夜之中看不分明，朗照只覺(jué)得一團(tuán)(tuán)白色的東西罩住自己的面門，后便覺(jué)得一股綿柔之力猛推了自己一下，自己便從敞開(kāi)的窗子里飛了出去。
她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lái)，不敢相信自己連一招也沒(méi)用到就輸了。
“你中了我的綿柔散，是以功力使不出來(lái)，若不是我病間不宜動(dòng)(dòng)武，和你打一架也未為不可?！背躚┾霈F(xiàn)(xiàn)在窗子前，一張臉在月色下看來(lái)仿佛格外消瘦。她淡淡說(shuō)著，不怒不惱的樣子。
朗照驚魂甫定，一時(shí)(shí)口不擇言：“你以為我會(huì)(huì)怕你的毒？就是我皮膚潰爛而死我也饒不了你?！?p> “你偷進(jìn)(jìn)我房間，卻又出聲喚我的名字，可見(jiàn)并不想傷我性命，我自也不會(huì)(huì)傷你性命。這綿柔散步不過(guò)是為我自保，兩個(gè)(gè)時(shí)(shí)辰自然消解?！閉f(shuō)完她便放下窗子，不再理會(huì)(huì)。
朗照獨(dú)(dú)自站立片刻，只覺(jué)得渾身越發(fā)(fā)無(wú)力，別無(wú)他法，只得悄悄掩跡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