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安近月的話袁向北反而沉默下來。

　　二十杖，若是不放水，憑朗照是個練家子，只恐也要傷筋動骨，不躺個半年百日，下不了床。這個責(zé)罰不輕。

　　“還有……近月對下人管教不嚴(yán)，為人主者雖有仁心卻無威儀，實(shí)在忝居人前，近月自覺慚愧，愿意自領(lǐng)余下的十杖，以儆效尤。”

　　聽了這話，袁向北便心里發(fā)恨，她怎么可以做到如此地步？還不等出聲，旁邊的朗照便哭倒在地，哽咽著說：“朗照知錯了，朗照以后再不敢了，請王爺無論如何責(zé)罰朗照一人，這件事和小姐無關(guān)，小姐什么都不知道。王爺——王爺——要打就打我一個人——”

　　聽著朗照聲嘶力竭地哭喊，袁向北只覺得心里的火有些壓不住，忍不住冷聲說：“王妃這個辦法好的很，重罰自己，目的卻是解脫丫頭。”

　　安近月抬頭看袁向北，她目光涼涼的，少有的疏離。

　　“我若不忍責(zé)罰王妃，勢必要一并饒過這丫頭，是這個道理不是？”袁向北皺眉

　　安近月垂頭行禮，沉聲說：“近月絕無此意，近月內(nèi)心慚愧，所以誠意領(lǐng)罰，絕無他想。”

　　“哼，若是依了你，我豈不成了一個賞罰不分，任意妄為之人？你這樣陷我于不義，卻是何意？”

　　“王爺！”安近月無奈之下，只得叩拜在地，“王爺知道近月斷無此意。王爺息怒！若是王爺覺得不妥，只需重新裁斷，無論王爺如何懲罰，近月無不從命！”

　　安近月說完這一番話便俯首在地，朗照也緊趕著叩拜，一副聽從發(fā)落的樣子。

　　然而袁向北卻只覺得一顆心突突地跳，整個人躁到了極點(diǎn)。他握緊了拳頭，沒來由地腦海里閃出杖責(zé)安近月的場面，心里面打了個冷戰(zhàn)，他自然不能令那畫面成真。可是她那樣寶貝她的兩個丫鬟，清輝被初雪怡打成了內(nèi)傷，她雖一句話不說，可是那幾日她心疼焦慮，他是看在眼里的，若他這次再重罰朗照，焉知她不會記恨于他。她如今這樣重罰她自己，焉知不是內(nèi)心已對他不滿之意？思及此處，他越發(fā)坐立難安。要如何處罰朗照，倒是真覺得有些左右為難了。

　　“王爺何必勞師動眾，朗照姑娘本沒有錯，那些玩意都是我讓她畫的。”一個聲音傳出來，屋子里的人都吃了一驚。

　　卻是初雪怡換完了一身新衣，從內(nèi)室走出來。

　　她輕輕跪在安近月旁邊，淡淡說道：“這幾日閑來無聊，我便和朗照商量了這一出惡作劇，想著嚇王爺和王妃一跳，也很有趣。如今卻是到了要打板子的地步，我只得說出真相。因原本和朗照說好，若是誰先說出真相誰就輸了，所以隱瞞至今。想來還是雪怡心軟，到底還是我輸了，回頭還要王爺借我五十兩銀子，我好依照賭約兌現(xiàn)給朗照姑娘。”

　　“賭約？這是——？”袁向北問。

　　“不過是我們女孩子之間的小玩笑，王爺何必細(xì)問。王爺若是要罰，那么雪怡才是真正該罰之人。”

　　袁向北有一瞬間以為以前的那個嬌嗔活潑的初雪怡又回來了，可是不過是片刻，初雪怡就又恢復(fù)到淡漠的樣子，輕輕說：“雪怡給王妃請罪，讓王妃白跑了這一次，還請王妃不要怪罪。”

　　“初姑娘言重了。”安近月同樣輕言輕語地回答。

　　“朗照，可是這樣？”袁向北依舊厲色問。

　　安近月不免回頭瞪視著朗照，帶著警告的神色。朗照看一眼安近月，方默默點(diǎn)一點(diǎn)頭，又加一句：“朗照知錯了。”

　　安近月方放下心來。

　　袁向北皺著眉頭，人向椅子后頭靠了，說一句：“既然是誤會，都散了吧。”見朗照扶起安近月，又加一句，“好生送王妃回去。”

　　下人們無聲地退下，朗照和安近月也走了，屋子里只留下初雪怡和袁向北。袁向北扶著初雪怡在臥榻旁坐了，他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說：“她可有為難你？”

　　初雪怡淡淡一笑：“怎么可能？不過是一個小丫頭。”

　　袁向北轉(zhuǎn)頭看一眼屋子角落里的長方形木椅，說：“你怎么知道我說的是丫頭？”

　　“王爺真會說笑，王爺?shù)耐蹂薏坏冒盐遗踉谑中睦铮衷趺纯赡転殡y雪怡？”

　　袁向北別轉(zhuǎn)過頭去，想著安近月說的再添一樁喜事，心里猶豫，他和雪怡也該有一個儀式，嘴上卻一時張不開口提起。

　　“王爺去看看王妃吧！鬧了這半日，我也乏了。”初雪怡這樣慢慢說。

　　袁向北安頓她躺下，才緩緩踱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