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他手的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不對。我可不能真把他當(dāng)作車夫,當(dāng)然,男友更不行。
我有些尷尬地收回手,安言愣了一下,卻裝作無事發(fā)生一樣恢復(fù)正常。他可真能憋,我暗暗想。要是我肯定尷尬死了。
“走吧?!卑惭宰叩角懊?,我也趕忙跟上去。
劇院里面人很多,一開始的激動勁兒過后,我開始偷偷打量四周的人。有穿著低調(diào)得體的,也有穿金帶銀披著毛的——我尋思著,這秋天就穿上皮草,冬天該怎么過呀?
氣質(zhì)也有不一樣的,有的很貴氣,有的就是顯而易見的土豪。當(dāng)然也有看起來就是大學(xué)模樣的人——現(xiàn)在大學(xué)生中就流行逛劇院逛展子,即使有的人光鮮亮麗的外表下已經(jīng)沒有生活費了。
不過最后我還是歸納出:下天市有錢有閑的人真的不少啊。
正看人呢,忽聽安言叫我,“還不走嗎?要進(jìn)場了哦?!?p> 我漫應(yīng)著,走上前去,才發(fā)現(xiàn)他有些無奈又寵溺地看著我笑。我心中咯噔一下,對這個人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我轉(zhuǎn)開頭。
坐到座位上,廣播里念著劇院守則,文明觀賞云云。幾分鐘后,隨著燈光熄了,幕布慢慢拉開。
舞臺上的燈光亮起,一時有些不適應(yīng)。富有節(jié)奏的音樂響起,一群舞者在舞臺上跳起了自由恣意的舞,展現(xiàn)了歡快嘈雜的生活場景。
很快,女主角卡門穿著綴著紅玫瑰的華麗白裙,披著鮮紅的披肩上場了。音樂忽地激揚起來,卡門也開始狂野不羈地舞起來,寬大的裙擺飛揚著,看得人眼花繚亂。其他舞者都停了舞步,只見卡門所經(jīng),男舞者都作神魂顛倒?fàn)?,女舞者則作咬牙切齒狀。
這種勾人心魄的美啊——是自由。
臺下的觀眾似乎也被這樣的舞步震懾得摒住了呼吸。
專業(yè)的力量真是不可小覷。之前還覺得這票貴,這個最佳位置覺得要這個價?,F(xiàn)在我早就把欠的“債”拋到腦后了。
特制的皮鞋噠噠踩著節(jié)奏,舞者雖不發(fā)一言,弗拉明戈的音樂與舞步卻傳達(dá)著劇中角色的情緒變化。
在這段舞之后,便是卡門犯罪、被捕、勾引何塞的情節(jié)了。我雖然知道這些情節(jié),但是舞劇的表達(dá)方式仍然讓我感到新鮮無比。忽明忽暗的燈光,繾綣纏綿的舞姿,這段勾引的情節(jié)尤其精妙,看得人心也跟著揪起來。一想到最后的悲劇結(jié)尾,竟還產(chǎn)生些悲來。
我看得入神,完全沒意識到時間的流逝,居然很快已經(jīng)過了90分鐘,到了半場。幕布拉上,燈光亮起,廣播里的女聲提醒著:“現(xiàn)在是中場休息時間,演出將在十五分鐘后繼續(xù)?!?p> 陸陸續(xù)續(xù)有觀眾離開座位上廁所,我還有些呆呆的沒緩過來。
“你要去廁所嗎?”安言輕聲問,我這才回過神。
“哦,我去一下?!蔽移鹕怼?p> 回來以后還有幾分鐘才繼續(xù),我仍陷在舞臺上的世界,安言也沉默著,我們就這樣發(fā)著呆,燈光再一次暗下去,幕布緩緩拉開,已經(jīng)是布置成另一個場景,燈光詭譎迷離。
卡門從何塞身邊逃走了。她是自由的。再一次在黑市上掀起狂潮——
終于掙出來后,埃斯卡米洛出場了。黑暗之后,燈光和場景一下又變得干凈明亮起來。
金色的盔甲,鮮紅的斗牛布,充滿陽剛之氣的舞步,年輕的埃斯卡米洛啊。那個男舞者長著典型的西班牙美少年的臉,褐色的頭發(fā)帶些金,鼻梁高挺,淺色的睫毛與灰綠色的眼睛。
多虧了這個位置,能清晰地看清他英俊的臉——他甚至還向觀眾拋了一個媚眼。我?guī)缀跻舷ⅰy怪卡門對他一見傾心,百般示好。
在表演完“斗?!敝螅蝗婚g,“埃斯卡米洛”拋出一枝玫瑰。
我一愣,說時遲那時快,安言一伸手就接住了。一個男的接住……我有點酸。沒想到,他捏著這枝紅玫瑰,無言地遞給我。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接。
他的手就這樣伸著,我只好接過來。
很快進(jìn)入了下一幕,我也就把這個小插曲拋到腦后了。
最終,隨著一聲槍響——一切都結(jié)束了。
黑暗中,沒有人出聲,似乎都像我一樣怔住了。
直到歡快的音樂再一次響起,舞者依次上臺謝幕,震耳欲聾的掌聲才響起來。有一些觀眾站起來鼓掌了,也包括安言。在中國這個習(xí)慣并不普及啊,我突然這么想,但是也忍不住站起來用力地鼓掌。
在這陣掌聲中,我和安言對視了一眼。我就難得地給他了一個笑。
他眼中閃過一絲詫色,也馬上笑起來,似乎特別高興。
欣賞這樣一場舞劇確實是一大快事啊。我能理解他。
不過,當(dāng)這些都結(jié)束的時候內(nèi)心就像一下空了——所以繁華過后都是寂寞啊。我也反常地多愁善感起來。
外面天好像更黑了。我和安言仍是無言地走進(jìn)夜色。走到劇院外,不僅眼前一暗,耳邊也一靜。我不知道想著什么出神??次鑴≈皇且粫r的脫離自己,馬上我又會回到我作為一個普通大學(xué)生的日常了。
思緒飄得很遠(yuǎn)的時候安言忽然拉住我,我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安言他?在吻我?
我?初吻就這么沒了?
我要罵人了。我狠狠地撞上他的頭。
他輕呼一聲,吃痛地抱住頭。我的頭也有些痛,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但是我不能表現(xiàn)出痛,雖然知道天黑他未必看得清,但是我還是做出兇惡的表情。
他居然一言不發(fā)。這下我突然想到,他會不會生氣就把我扔在這里了?雖說我決意還這張票的錢,人情還欠著,我這也有些理虧。
可是,是他太過分!我又不是欠個人情就要把自己賣給他了。這么想想,我也沒做錯。
他就算把我扔在這里就扔吧,我還不至于不會打車。這么一想,我又底氣足了。
于是我先打破沉默,氣勢洶洶地開口,“還給你臉了是不是?!安言你可真不要臉啊……”但是氣急了我有點不知道再罵什么。他又不還嘴。
“這還是我初吻呢!”我不甘心地咕噥。
我這么一說,安言居然笑起來了。以為我真不會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