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要一碗牛肉面。”她想,總得吃飽了才有力氣去想那些事吧。
“姑娘來得可巧,我正準備收攤,那就再給你做最后一碗。”面攤的大叔哈市像從前一樣熱情。
“麻煩老板了。”
“誒,這是哪里的話,姑娘照顧我生意嘛。不過,這么晚了,姑娘一個人在外面還是要當心,這世道可不太平。”大叔看她一個人,便問道。
“嗯,吃完面就準備回家了。”她低聲地說著,不知道大叔有沒有聽見,但她心里是這么想的。
“來嘍,我們家這牛肉面再配上上香菜可是上海一絕,姑娘一定要嘗嘗。”
“謝謝老板。”
接過老板端來的面,她不吃香菜,只是忘記和大叔說了,看著大叔臉上的笑容,她實在是不好意思將香菜從面中挑出。
“老板,這里再來一碗面。”
剛準備吃上第一口,便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喲,今天這是怎么回事,都趕著這時候來吃面呀。您稍等,這就給您做。”老板大叔又開始忙了起來。
“不打算回去了嗎?”看著坐在桌前吃面的杜若,二爺問。
“想一個人待會兒。”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姑娘,和先生吵架了呀,小兩口之間哪有過不去的坎兒,說開了就好了,看他這么晚還出來找你,一定是擔心壞了。”
“大叔,我們不是……”
二爺沒有給杜若解釋的機會,緊接著接過大叔的話,“大叔您說得對,不過我確實是做錯了事,她生氣也是應該的。”
“你們可別嫌我老頭話多,自從老伴走了之后,也沒什么人和我說話了,我這一下沒控制住你們多擔待。”
每次見到大叔,也不會和他交談什么,只是見他總是笑盈盈的,杜若還在想,大叔的生活一定很幸福圓滿吧,聽到這樣的話,她的心里竟有些感慨。于是連忙說道,“不會的,大叔。”
“不過大叔還是要多說兩句啊,趁著那個人還在眼前的時候要好好珍惜,別等到像我這個年紀,夜深回到屋子里只剩下空蕩蕩的一個人時,才覺得有好些話沒說完好些事沒做完,卻再也沒有機會了。”說完,面也差不多煮好了,“來,這是你的面,我們家這牛肉面加上香菜可是上海一絕啊。”他依然是那樣笑著說。“不打擾你們了,你們聊。”
大叔走后,他們之間的氣氛卻有些尷尬。
“阿寧…”
“二爺…”
“你先說…”
“你先說…”
兩人相視一笑,“二爺,還是你先說吧。”
“阿寧,我是想說,對不起,我……”
“二爺,您沒有錯,不用和我說對不起,是我不懂事,還讓你替我擔心,這幾天我也想通了,現在已經都沒事了。”她明白二爺想說什么,還是打斷了他,不想看見他為了自己這樣。
“來,那我們都不提這些了,吃面。”二爺將杜若的面端到自己跟前,“不吃香菜還要硬逞強嗎,過敏了怎么辦?不過我喜歡牛肉面配香菜,以后可以經常來吃,我替你吃香菜。”
他細心地為杜若挑出面里的每一棵香菜,他認真地樣子,就這樣看著杜若已經覺得很美好了,大叔的話是對的。
“二爺,從來都是你對我這么好,阿寧從未為你做過什么,就連阿寧喜歡你也從未敢說出口。”
他第一次聽到她對自己說這句話,心里說不出有多高興,“不,你帶給我的是你自己也未曾想過的,剛剛那句話,你,你能再說一次嗎?”
“阿寧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她再一次很認真地說道,這句話她想說很久了,現在終于可以有勇氣說出來,而他也不知道等這一句等了多久。
“那你愿意嫁給我嗎?這一次誰都不逃跑的那種。”
“二爺,這也太快了。”
“哪里快了,我已經等得夠久了。”
“好好好,誰逃跑誰是小狗。”
不久之后,我收到了秋山的來信,他說他在日本重新開了一間藥鋪,雖然很小,但每天都過得很忙碌很充實,瀧川的病情有所好轉,也不再想那些不切實際的野心了。
譚空雁還是經常到沈府,不過依舊被拒之門外,晗君姐說,其實她也沒有從前那么怨他了,但是還是要讓他吃點苦頭,也許哪一天,她就會讓蓮清給他開門了。
戴維喜歡上了一位中國姑娘,還他說一定要把她帶到英國去見他的父母,這輩子非她不娶。
蘇紅接受了自己有了陸致柯孩子的事實,小三這段日子一直細致入微地照顧著她,人心都是柔軟的,蘇紅也被小三感動了。
日本人從未停止過對中國的摧殘,二爺和我將這些年商會和杜氏經營得來的錢財也都大部分捐了出去,這是全民族的抗戰,他們必須盡一份力。
我們還是守著這間梨園,因為看到來來往往的過客,總會看到曾經的自己。我們一起經歷了很多,有逃避有勇敢也有過隔閡,他能堅持一直這樣喜歡下去,我也不再因為那些看似重要卻不重要的阻礙而不敢面對,也許這就是我們的清白之年吧,一段值得珍存很久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