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后，徐冉拍了拍旁邊一個安檢員的肩膀，說了聲，亮亮，你替我一會兒，我晚高峰前回來。
林曉棠跟著徐冉走出地鐵站，外面冬日的太陽像冰箱里的電燈一樣，沒有絲毫溫度，就是個擺設。
“找我啥事？不會是老徐死了吧。”徐冉點了棵煙，漫不經心地問道。
林曉棠一驚，以為父女情深有感應，再一看徐冉的表情，知道是玩笑。徐教授很早就離了婚，又沒時間管徐冉，兩人感情一直不好。
“噢，那個，咳，你自己看吧。”林曉棠實在不知道怎么說，干脆把手機遞過去。
“老徐房子著了？不會是煤氣漏了，他點了棵煙，思考怎么處理吧。”徐冉說完，忽然意識到不對，緊張地問道:“老徐真在屋里？”
“目前還不知道，但老師確實有午睡的習慣。我問了同學，他們說是先有爆炸再起的火，應該是煤氣泄露造成的，但是，老師根本不做飯，他都是在食堂吃。”
“走！”徐冉揮手打了個車，把林曉棠推進車里。
“去哪？”林曉棠有些緊張，以前去徐教授家，見到徐冉，他就有這種反應。
“機場，與其在這里瞎猜，不如回去看看。”徐冉淡定地說道。
“誒，我行李還在賓館呢～算了吧，我給賓館打個電話。”林曉棠知道說了也是才說，干脆自己打個圓場。
“老師給我發(fā)了微信，讓我找你，應該就是起火前，老師還是挺惦記你的。”
“切，用不著你說好話。”
兩人不再說話，各自盯著窗外，霧霾籠罩的冬日下午，顯得格外寥落。
林曉棠的手機鈴聲猝不及防地響了起來。
“太好了，徐冉，消防員在屋里查勘結果，沒有人員傷亡。”
徐冉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依舊用戲謔的口氣說:“老徐出去浪了吧，躲過一劫。”
林曉棠皺了皺眉，他打心眼里厭惡徐冉這種口氣，做子女的，怎么能這樣對待自己的長輩呢。
“他沒死，為啥不接電話呢，出門沒帶電話？”徐冉自語，心里有些后悔把徐雷鳴的號碼拉黑，他若是真有事，想聯(lián)系她都聯(lián)系不上。
林曉棠的手機又響了，這次是短信息。
“垃圾短信，真煩人！”林曉棠打開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一串數(shù)字。
“又是說你中獎了吧。”徐冉瞄了一眼，看到一串數(shù)字。“這又是啥新騙術？亂碼？”
“無聊，現(xiàn)在這些垃圾短信怎么就治理不了呢？”
徐冉望向窗外，那串數(shù)字卻始終在腦子里東沖西撞，好像是自己養(yǎng)的寵物找不到回家的門。
“師傅，靠邊停車。”沉默了十分鐘的徐冉突然說道，把林曉棠嚇了一跳。
“徐老師沒在屋，躲過一劫，但現(xiàn)在也是下落不明，還是應該回去看看吧。”
徐冉沖著出租車司機后背努努嘴，說道:“下車再說。”
“那串數(shù)字，是暗語。”下車后，徐冉面色嚴肅了起來。
“老徐在熱愛物理學的同時，還是一個數(shù)學愛好者，我小時候，他最愛的一件事就是給我出各種難題，看著我抓耳撓腮的樣子，他就特別享受，其中常玩的游戲就是猜暗語，所以，剛才一看到那串數(shù)字，就覺得眼熟，似曾相識。”
兩人向附近地鐵站走去，徐冉繼續(xù)說道:“老徐讓你來找我，不是牽掛那么簡單。那串數(shù)字的意思是‘別回來，危險。’”
林曉棠有些混亂，剛才地鐵站里那個混不吝的姑娘，和眼前這個對一串數(shù)字過目不忘，還會解暗語的姑娘，是一個人嗎？
“那我們現(xiàn)在去哪？”林曉棠問道。
“老徐發(fā)暗語，說明你的手機已經不安全了，他給你發(fā)的微信里有提到我的地址嗎？”
“有。”
“完了，被老徐害慘了，我說今天吵架的時候，怎么有幾個可疑的人在那里晃來晃去呢。”
“你吵架時還有功夫東張西望？”
“盡職盡責啊”。徐冉狡黠地笑了笑。
“走吧，去你賓館看看，運氣好的話，行李還會在。”
兩人進了地鐵，晚高峰就要來了，在這種人群密度里，跟蹤難度是極大的。徐冉往四周瞅了瞅，以她安檢員的敏銳度，確定無人跟蹤。
林曉棠有些不以為然，一個人畜無害的老教授，被人殺害未遂，用暗語通知女兒，為了防止尾隨，還換乘交通工具，這姑娘，是不是有妄想癥啊。等回到賓館，就跟她分開吧，以免自己的心智受影響。
BJ冬天的夜晚很長，兩人走到賓館，剛下午五點多，天已經黑了，霓虹燈亮了起來。林曉棠抬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房間，三層，窗戶玻璃上反射著霓虹燈的光亮。
賓館樓道里安安靜靜，這一層房間被會議主辦方包下來，這個時間，大家應該已經結束會議，移步宴會廳了。正要刷卡進屋的林曉棠突然停了下來，掏出手機看了看，然后愣愣地看著徐冉，把徐冉看得莫名其妙。
“干嘛？想非禮啊？”
“噓！別誤會，屋里好像進過人，不知道現(xiàn)在是否還在。”林曉棠放低了聲音，他有些不確定，他擔心是傳染上了徐冉的被迫害妄想癥。
徐冉把他拉到樓道盡頭，問道:“你怎么知道有人進去過？”
“這次來京，就是做一個無線充電技術的交流，老師和我一起研發(fā)了一個樣品，十米距離內，可給手機充電，但我剛才走到房門口，手機沒有充電。我記得走的時候放在行李箱里的，還能充電至少半小時。”
“會不會是服務員進去了？”
“我在門上掛了請勿打擾的牌子。”
“隔壁的人從會議室溜回來睡覺？”
“這個樣品還不能穿過墻壁充電。”
兩人面面相覷，排除了各種可能以后，只剩下一個可能。
“這個人在我屋里呆了半個小時以上～他要干嘛？”林曉棠臉色發(fā)白，心跳加快，他感覺到了恐懼。“我們走吧，行李不要了，反正也沒啥值錢東西。”
“我很好奇，他們究竟想干什么？走，先去吃飯，吃飽了再回來，如果屋里有人等你，就讓他餓著去吧。”徐冉拉著林曉棠走到房間門口，故意大聲說道。然后，徐冉真的帶著林曉棠出了賓館，進了附近火鍋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