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騰好似沒有聽見吳巍宗的怒喊,他的眼里只有驚恐的蔡西一人。他輕呵一聲,“正風”好似利箭破風一般飛了出去。
終于,原本總是云淡風輕的蔡西表情終于面露死灰,但先前發軟的手腳漸漸恢復力氣,他很想跑到聽天殿中的那幾根盤龍紅漆大柱后。
可是,當一絲涼意透過他的背后,他好似被一股無可抵御的力量向前一扯,便徹底走不動腳步。
他沒有感到一絲疼痛,他緩緩低頭,發現一把鮮血絲毫染的長槍盡透過他的胸前插在了地上。
蔡西的身體已然被“正風”給釘在了聽天殿的大殿中央。蔡西忽然感覺一股腥甜的味道從喉嚨反涌而上,血沫從他的嘴角流出,滴淌匯成一片。
蔡西的眼皮十分昏沉,他的腦海中突然就浮現出了很多畫面。那是他從小到大的整段人生,從默默無名的一位寒門子弟到每夜發奮讀書,高中金榜。從勵志做一任為官清廉的仁官,到經歷官場浮沉,看清了現實的模樣后沉醉于金錢、權力。
他露出沾滿血的白牙,慘然一笑,用盡最后的力氣看了躲在那名永遠忠于皇室的黑衣人背后的吳巍宗,之后閉上了眼睛。
整座大殿內沒有一人敢出聲,沒有一人會想到岳騰真的竟然如此大膽敢將蔡西誅殺在朝堂之上!
冷風呼嘯的灌進大殿,所有人脖子上的汗毛全部立了起來。他們看著蔡西漸漸冰涼的尸體,臉上皆寫滿不可置信。
就在剛剛還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蔡西賢相,就如同一只隨手可捏死的螞蟻一般死了,這天下,武夫當真舉世無敵嗎?
那隱藏在黑袍下的黑衣人,深深望了岳騰一眼,隨后憑空消失在了大殿中,露出背后驚魂未定的吳巍宗。
他顫抖的舉起一只手,指著岳騰。其實吳巍宗懸著的心已經放松下來,其實影衛一走,便表示岳騰對他沒有殺心。吳巍宗也相信,從太祖時代開始便一直守護著皇室的影衛,是從來不會看走眼的。
“岳騰!你當真想造反啊!”吳巍宗放下內心恐懼,怒吼岳騰一聲。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為燕云剔除已經爛到發臭的蛆蟲!”岳騰抽出穿過蔡西尸體的“正風”長槍,半膝著地,回答著吳巍宗的發問。只是在說到蛆蟲的時候,岳騰如炬的目光還狠狠看了陳策卿一眼,以表露自己的不滿。
“你不敢?你不敢就當著朕的面連問也不問清楚就殺了蔡賢臣。你不敢你就擾亂朝堂當朕的命令是放屁?岳騰,要是這屠山閣皂的命令是朕下的,你是不是要用你這手中的槍,將朕釘死在這張龍椅上!”
吳巍宗氣的直接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將一旁用于解渴的彩瓷茶盅狠狠扔在岳騰的身邊,破碎一地。徐老太監急忙想要扶助吳巍宗的萬金之軀,但卻被吳巍宗一把推開。
“微臣不敢!只是微臣覺得,此時與江湖關系鬧僵著實是下下之策。最近大蒙的攻勢越來越頻繁,燕云實在不能再分出心來對抗其余勢力了!”
岳騰深深低下了頭,此時的燕云雖說地位暫時沒有人能夠撼動。可是燕云此時終有一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意味。
岳騰的內心也是充滿了深深的無力感。自從太祖時代的統一六朝后出現的短暫榮光后,僅僅經過將近百年時間,燕云竟然已經衰弱到如此程度?
岳騰祖父從太祖還是一位年輕君王時就開始跟隨于他征戰沙場,從燕云只是諸多國度中的影響力極小的一員,到馬踏天下,中原稱王后的鼎盛王朝,岳騰一家可以說是功不可沒。
甚至,太祖的杯酒罷釋功高震主的武將兵權都有岳騰祖父在其中提了一些建議。
要不是燕云的第二任帝王吳岳宗也就是吳巍宗的父親對于太祖控制兵權的思想太過注重,幾乎所有武將皆沒有兵士可以統領,而岳騰的父親冒死諫言,惹怒了吳岳宗從而削減了岳騰一家的分封,不然岳騰家族還是當朝最最強大的家族之一。
不過,雖說吳岳宗生氣發怒,但還是聽進了岳騰父親的話。因此再吳岳宗在位晚年時,對于兵權的控制還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隨后到了吳巍宗掌權的年代,兵權進一步放寬,不僅把大部分兵權交予岳騰,更是連四大藩王都可以坐擁幾千的私兵。
當然,四大藩王士兵加起來也不過一萬余人,就算他們都被四大藩王自己極其充盈的財富武裝到牙齒,也不能給燕云王朝造成多少困擾。
更別說就如同定安王的定遠軍,要不是有王成莽幫助定安王吳秀操練軍士,他們連一只上過戰場的老弱軍旅都不一定打的過。更不可能與岳騰帶上大蒙戰場的燕遠軍一教高下了。
“呵呵,你瞧瞧你瞧瞧,蔡賢相的尸體還沒有涼透呢!來來來,拿起你身邊的長槍,朝著朕扎一槍!快啊!”
岳騰沉默不語,只能繼續佝僂著背,半跪在蔡西尸體旁。
“來人,把岳騰給我拖出去!斬立決!”吳巍宗此話一出,大殿內幾乎所有人都內心狠狠狂震一下。
其中岳騰親信或是十分看得清燕云局勢的官員齊齊跪了下來,皆高聲勸解吳巍宗。
“陛下萬萬不可啊!此時正是燕云抵御外敵之時,若是沒有岳騰將軍,燕云危已啊!”
“是啊陛下,朝中已經沒有能夠獨擋一面的武將棟梁!請陛下三思啊!”
“請陛下三思啊!”
眾多聲音穿進吳巍宗的耳朵,讓他腦海暈暈乎乎的,他看著蔡西的尸體,從心底冒出一股無力感。
他環視大殿一圈,幾乎大半官員全部下跪,只有少數本是蔡西提拔或是蔡西、陳策卿一黨的還孤零零的站著。
“好好好,你們一個個都逼真朕,你們一個個都把朕往絕路上逼啊!”
“我倒要看看,你們手中的刀,什么時候看向朕的脖子!岳騰剝奪一切爵位!立刻流放端靖州率軍對抗大蒙!大蒙不破,永世不得踏進燕都一步!都給我滾!退朝!”
吳巍宗一甩龍袍,轉身就離開,徐老太監急忙跟上,是怕吳巍宗跌著摔著。
大殿上,眾人幾乎都松了一口氣,他們看著半跪在大殿中央的那位燕云武將。他終究現在是燕云唯一的鎮國之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