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一直看熱鬧的林子文也立即道：“我沒有碰她，是她自己弄的！”
林懷煙哭著說：“姐，我說過了，是子文推的你，可家里人都不信我。”
林懷霜早就知道邱氏不會認，她這個嬸母平時暗中不知道挑了多少事，幫這林老太虐待她們，把好處都往自己二房口袋里塞。林老二知道護短，二房四口沆瀣一氣。可她爹呢她哥哥呢？
她爹林老大和哥哥林子敏，看著她們母女挨餓挨打，不說幫了，連好話都沒有說過一句。
林懷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樣的家人，她不要。
她要帶著娘和妹妹逃離林家這個火坑。
她把打著補丁的袖子擼起來，露出一小節傷痕累累的手臂，哭著道：
“奶奶，你平時不待見我們母女，不給我們吃就算了，還整天打我們出氣，可我們吃不飽真的沒有力氣干活啊！你已經把我們打成這樣了，再打我娘就要被你打死了！”
林懷霜今年已經十二歲了，但她瘦瘦小小完全沒有十二歲孩子的體格。此刻她露出來的手臂上，有燙傷，抓痕，鞭痕，還有各種鞋印子，青青紫紫，觸目驚心。
林懷煙也把衣袖撩起來，她今年才八歲，但那傷痕和林懷霜如出一轍。看得出來大概這兩個娃娃身上到處都是傷。
看到這一幕，村民們礙于林家人小聲議論的聲音都陡然大了一些，屋子里的林家人都聽到了。
趙嬸子抹著眼淚：“我知道林老太平時老打這幾個孩子，可沒有想到會下這么狠的手，這兩個孩子過得是什么日子啊！”趙嬸子也有個和懷霜差不多大的女兒，如今這場面可讓她心疼極了。
林老太氣急敗壞：“住口，你個懶貨，你們母女三個成天不干活，還想要吃飯，呸！我林家從來不養閑人，今天柳氏還敢偷面，看我不打死她，正正我林家的門風！”
又對著院子外面看熱鬧的人大聲道：“你們這些嚼舌根的都給我記著，改明兒我女兒讓縣太爺派人來收拾你們，讓你們一個個吃不了兜著走！”
眾人立即噤了聲。
林老太囂張跋扈，林家是這村子里說話最有分量的，他們也就私下抱怨幾句，明面上是絕對不敢惹林家人的。
一時間眾人都不敢說話了。
大家不說話，可里正還是要硬著頭皮去勸，看林老太一副不解氣的樣子，他要是走了，今天林老太非把柳氏打死不可，雖說柳氏娘家人都不在了，可槐花村鬧出了人命傳出去總是不好的，萬一吃了官司就更不得了了。
他只能勸道：“林家的，不管怎么說也不能把人打成這樣，你們林家還要嫁女兒娶媳婦呢，把人打死了傳出去也不好聽啊！”
林老太這才“哼”了一聲：“既然里正都這么說了，這回就放過這懶婆娘一馬！”
林懷霜可不能讓她就這么息事寧人，她要借著這次機會擺脫林家。從她醒來就想好了，這林家不能待。
她淚眼朦朧地抓住里正的衣服：“里正伯伯，您不能走啊，再這樣下去，我們不被打死也要被活活餓死的！”
她穿著一層層補丁洗脫了色的舊衣服，滿身塵土地跪在地上，滿面淚水，看起來狼狽不堪，卻擲地有聲地說出一句話：
“我娘要合離！”
這活可把大家都說愣住了。林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林老大鐵青著臉走出來：“你說得什么渾話，還不快把你娘抬到屋里去，丟人現眼！”
林懷霜抹著眼淚：“我娘說了，繼續待在林家不如合離，奶奶不想讓我們吃你們林家的飯，不如就讓我們去自生自滅。”
林老太這會兒回過神來了，這兩個小蹄子白吃林家的飯長到這么大，特別是林懷霜，過兩年就能嫁人收彩禮了，現在想走？門都沒有！
“柳氏可以走，這兩個死丫頭留下！”
等柳氏收拾鋪蓋一滾，她就把林懷煙發賣了，這事她早就想干了，要不是柳氏哭天搶地以死相逼，這死丫頭早就不在了！
“不行！我們不要留在林家，我們要和娘一起走！”
林懷煙也哭著說：“我們不留下，我不想被賣給伢婆子！”
林老太臉上的肉都擰起來了：“這可由不得你們，趕緊讓柳氏起來，別裝死了，今天我們林家要休了這個手腳不干凈的媳婦，讓她今天就給我滾出去！”
里正頭疼死了，林家這都是什么事兒啊！
林懷霜知道林老太是絕對不可能輕易放她們走了，她咬著牙，一副魚死網破的樣子：
“你們要是不讓我們走，我們就把我娘的尸體抬到縣學門口去，讓縣里人都看看你們林秀才家是怎么逼死我們的！”
“你！你可是子敏的親妹妹，你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
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不敢相信她居然要毀了自己哥哥的前途的前途。
林懷煙是個辣性子，她臉色還掛著淚，對林老大破口大罵：“我們挨餓挨打的時候你們可曾為我們說活一句話，我沒有你這樣的父親和哥哥！”
林老大氣得鼻子都歪了：“你簡直就是個沒有教養的野丫頭，連自己老子都不認了，你娘就是這樣教你的？”
林懷霜只當他是傻子，只不依不饒地看著林老太，眼睛里滿是絕決。
林家人一看，她這是絕對做的出來的。
一時間有些動搖了，林子敏是林家以后的指望，可不能就這么毀在這個丫頭手里。
這時，屋里的林老頭終于發話了：“讓她們走吧，她不想認我們林家，我們就讓她們走，給她們拿十文錢，三個人都走，以后她們母女是生是死，都跟我們林家再也沒有半點關系了。”
“爹！”林老大不大情愿，合離多丟人啊。他媳婦女兒都走了他怎么辦。
陳氏也不干了，扯著嗓子叫起來：“爹，她偷了東西，不讓她賠錢就算了，怎么還能給她們錢呢！”
林老太更是心都被挖了一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