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五日。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
“童童啊，我跟你蔣叔叔還有舟哥哥出去祭祖，你自己好好待在家里看看電視，別亂跑，聽到了嗎？”
手上提著兩個紅色塑料袋的佘麗珍朝著正坐在沙發(fā)上緊盯著電視屏幕的童稚喊道。
童稚轉(zhuǎn)頭笑著說道：“知道了阿姨。”
看到童稚乖巧可愛的模樣，佘麗珍眼角的魚尾紋都笑成了一個月牙，滿是溺愛：“嗯，童童真乖，阿姨回來給你帶好吃的啊，童童想吃啥？”
童稚側(cè)著小腦袋想了想，說道：“只要是阿姨買的我都喜歡吃。”
“這孩子，真會說話，那我們走了，童童，不要亂跑啊。”
“知道了阿姨。”
蔣舟站在門口看著小女孩人畜無害的模樣，很難想到之前那一番毒舌的話語是出自她的口中。
目光又落到電視屏幕上。
“別看我只是一只羊，綠草因為我變得更香，天空因為我變得更藍，白云因為我變得柔軟。”
握草。
不是說幼稚不看嗎？
待佘麗珍和姜文博出門后童稚拿起遙控器迅速換了個臺。
電視上出現(xiàn)一男一女：
“你……你怎么穿著品如的衣服？”
“……”
蔣舟心中有些凌亂。
這妮子要是生的早一點，肯定會是一名出色的女特工。
“小舟，愣著干嘛？走啊。”屋外的佘麗珍喊道。
“誒，來了。”
“你把放在桌子上那半瓶白酒拿著，還有那張硬紙殼，磕頭的時候墊著。”
“好。”
……
祭祖是個累活。
更何況是這種小雨的天氣。
鄉(xiāng)間的土路被雨水浸濕，濕滑無比，難以行走。
一路上遇到不少同灣的人。
整個灣不大，每家每戶基本上都相互認識。
他們極其熱情的朝蔣父蔣母打著招呼。
隨后看到二人身后跟著的蔣舟。
更加熱情。
“這是小舟嗎？真帥嘿。”
“看這孩子長得真好，也長高了。”
“孩子真有出息，都能自個兒拍戲了。”
“細伢兒，你兒子也不小了，有對象沒？你看我閨女合適不？”
......
不用想，肯定是佘麗珍四處放出的消息。
面對同鄉(xiāng)熱情的招呼，蔣舟都會微笑回應(yīng)。
佘麗珍臉上都快笑開了花。
父母一輩的人都是如此。
旁人夸自己的孩子比夸他自己更為開心。
三人很快順著泥濘的小路上山。
仍由細小的雨絲從發(fā)間臉上滑落。
費了好一番功夫終于來到第一個墳頭。
蔣文博擺上貢品，從草簍里取出白色的小瓷杯，倒入一點白酒。
蔣舟則是接過蔣文博遞來的打火機，點燃三根香，插到墳前。
隨后蔣文博找了根木棍在墓碑前畫了一個大圓。
緊接著，蔣舟從袋子里拿出一串鞭炮，走遠了一點，點燃。
鞭炮燃放，耳邊充斥著噼里啪啦的響聲。
佘麗珍看著墓碑，大聲說道：“嘎爹嘎婆，細伢兒跟文博帶著大孫子蔣舟來看您了。”
鞭炮燃盡，空曠的山林中再度陷入沉寂，只有偶爾響起飛鳥的啼鳴聲。
蔣文博拿出紙錢燒了起來。
待燒的差不多他把帶來的硬紙殼鋪在墓前，率先磕頭。
然后便是佘麗珍。
最后就是蔣舟。
蔣舟跪下磕了三個頭。
期間佘麗珍在他身后雙手緊握在胸前，小聲說著：“嘎爹嘎婆，蔣舟現(xiàn)在事業(yè)剛剛起步，請你們保佑他以后的路一帆風順。”
儀式結(jié)束。
當然，并沒有真的結(jié)束。
接下來還有六七個墓等著他們過去孝敬。
一上午三人便在幾個山頭中穿梭。
到了中午。
烏云漸漸消散，溫暖柔和的陽光透過云層灑了下來。
最后一個墓終于也祭拜完畢。
蔣舟感覺自己的腿肚子都快瘦了一圈。
估摸著今天的微信步數(shù)怎么著自己也是第一了。
順著山路返回。
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一點。
路過村口一戶人家的時候。
佘麗珍被一個年齡較大的婦女熱情地拉了進去。
蔣文博和蔣舟只好跟著進去。
在老遠的地方就能聽到“乒乒乓乓”的撞擊聲。
一進門。
果然。
偌大的空間左邊擺了四五張麻將桌，此時坐滿了人，正推動著桌上的麻將。
右邊擺了幾張木桌，桌旁同樣坐滿了人，不同的是打的并不是麻將，而是撲克牌。
坐在靠墻的一張桌子旁的全是村里的婦女，此時正聚在一起吃著瓜子嘮著嗑。
佘麗珍也加入了她們的大軍。
不時指向站在一旁有些手足無措的蔣舟。
婦女們同樣不時的伸出手對著他指指點點。
臉上或是贊嘆，或是羨艷之色。
“老蔣，來玩玩噻。”
坐在牌桌旁的一個男子看到梁文博笑著說道。
蔣文博搖了搖頭：“不了不了。”
“怕嫂子說？沒事，我們這玩的小，五塊的底。”
“就是就是，老蔣，沒事，來玩玩。”
蔣文博默默點了點頭，把佘麗珍拉到一旁，小聲說道：“他媽，麻子喊我去玩兩把，玩的小，兒子回來高興嘛，你看？”
佘麗珍怒視了他一眼，什么話都沒說。
“不玩不玩，當我沒說。”
被瞪了一眼，蔣文博當時就慫了。
“老蔣，弟妹不讓你打牌，那來跟我殺一把棋噻？也是五塊一把。”
一個頭發(fā)略微花白的中年男人說道。
蔣文博看向佘麗珍。
佘麗珍想了一會兒，掏出一張五十遞給他。
蔣文博欣喜接過錢興沖沖過去擺棋盤棋子，期間還大聲叫囂著：“看老子今天不把你殺個片甲不留。”
在佘麗珍看來，下象棋不算du博，屬于益智游戲，對于年紀已經(jīng)不小的蔣文博來說，多動動腦子對身體也有好處。
況且下完一把象棋需要的時間不算短，再說了蔣文博的技術(shù)還算不錯，經(jīng)常還能贏點錢，所以佘麗珍允許他下象棋來錢。
蔣舟不停地被一群婦女指指點點，有些不自在，走過去朝佘麗珍說道：“媽，要不我先回去？”
佘麗珍點頭道：“嗯，你先把東西都帶回去吧，不用管我們了。”
“嗯，知道了。”
“童童現(xiàn)在應(yīng)該餓了，昨天的剩飯還有好多，你回去炒了你們兩個吃吧。”
“明白。”
蔣舟提著草簍離開紛雜的“棋牌室”，沐浴著雨后清新的空氣，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