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姜如夷將龍星辰送來的時候,整個杜府都轟動了,上至家主下至仆從,沒有一個愿意收留龍星辰。
龍星辰讓他們杜家蒙羞,在整個瑯琊郡都抬不起頭,沒有將他亂棍趕出就夠好了。
更何況龍星辰還染了瘟疫,這種病傳染極快,如果沒有做好防護,整個瑯琊郡都會遭殃。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持反對意見時,只有杜鵑站了出來,挺著自己二百多公斤的身子,愣是將龍星辰一步一步背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既然搶了我的繡球,便是我的夫婿,這輩子誰都可以不要他,唯有我不能。”
在杜鵑的堅持下,杜家人也無能為力,最后只能將龍星辰安排了下來,由杜鵑貼身照顧。
在孟小娟與孺子玉的指點下,姜如夷馬不停蹄的朝著昆侖山趕去,她的時間只有七天,一旦七天后無法將九天寒霜冰雪蓮取回,那么龍星辰將回天無力。
恍惚中,龍星辰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燃燒了起來,像是身處在一個大火爐中,當他吃力的睜開眼,一個意想不到的面孔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一瞬間,龍星辰魂飛天外,“怎么,怎么會是你!”
杜鵑笑著,手捧著一碗湯藥朝龍星辰送去,“你,你別擔心,你現在在我家,你生病了,現在還很虛弱,要好好休息,姜,姜姑娘她為你采藥去了。”
龍星辰一愣,這才發現自己此刻躺在一間古香古色的房間內,渾身上下熾熱無比,除此之外,身上還有部位鼓起膿皰,像是要腐爛一般。
不僅如此,他此刻修為盡失,渾身無力,就連站都站不起來。
“我這是,我這是怎么了,怎么會變成這樣!”
雖然明知道是在夢里,但龍星辰還是大驚失色。
“你你你,你別動,你得了瘟疫,現在很危險,不可以亂動的,來,這里有醫師為你煎煮的湯藥,你快喝下去,喝下去就會好一點。”
龍星辰掙扎著要抬起胳膊,卻發現怎么也動不了。
就在這時,杜鵑突然用湯匙將藥舀出,送到他的嘴邊,“你現在動不了,我來喂你吧,沒關系的。”
龍星辰一愣,看著杜鵑一副理應如此的模樣,不由羞愧的低下了頭,“對不起,我之前那樣對你,我,我真不是故意……”
龍星辰話還沒有說完,杜鵑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了他的嘴,搖搖頭。
“不,你別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其實我從來就沒有祈求過自己能嫁出去,我知道我自己的狀況,每一個男人都避不可及,如果不是讓丫鬟假扮我,甚至都不會有人來搶繡球,是我騙了你,不怪你。”
“我……”龍星辰想要說些什么,然而話到了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突然,孟小娟笑了,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咳咳,其實嫁不嫁的出去又怎么樣呢,與其和一個不愛我的人強行在一起,還不如自己一個人過呢,我現在有父母有姐妹,生活的也是很好啊,你就不用愧疚了,我看,不如我們當朋友吧,因為我身材的緣故,家人很少讓我出門,所以我的朋友也很少,你能當我的朋友嗎?”
感受著杜鵑期盼的眼神,龍星辰笑了,點了點頭,“好,杜鵑姑娘,從這一刻起,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將湯藥喝下去,龍星辰感覺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流,就連身上的疼痛都減輕了幾分。
一連數天,姜如夷依舊沒有回來,龍星辰的傷勢卻是越來越重,哪怕是湯藥也完全不管用。
不僅如此,似乎因為他的到來,一時間,整個瑯琊郡都染上了瘟疫,每天都有大量被感染的人死在街頭,原本繁華的城市,瞬間陷入了騷亂與恐慌中。
躺在床上,龍星辰回想起這幾天的經歷,心煩意亂,他曾經隱晦的試探過杜鵑,卻發現她根本就不知道夢魘,絲毫沒意識到是在夢里。
感受著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龍星辰心煩意亂。
“為什么,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夢魘,你想要的絕世好夢究竟是什么,難道真的要我死在你的夢里嗎!”
然而,他的聲音回蕩在房間里,直到消失,也沒有一個人回答他。
七天的時間眨眼而過,龍星辰感覺自己的身體快要堅持不住了,然而這個時候,姜如夷依舊沒有出現,她就像是失蹤了一般,從那日離開后,便再也沒有了消息。
“我日你個仙人板板,死夢魘,究竟怎么樣才能從你的夢里掙脫出來……我,我不甘心。”
這幾日來,龍星辰每日都要忍受病痛的折磨,如果不是杜鵑一直在陪著他,他早就堅持不下來了。
正是與杜鵑這幾日的相處,他感受到了杜鵑身上的很多優點,她善良、天真、活潑、溫柔、善解人意,從來沒有對生活產生過抱怨。
在她的身上,龍星辰從沒有感受到過一絲一毫的怨恨,哪怕生活對她再不公,她都微笑著面對。
突然,院子里傳來一陣嘈雜的喧囂,侍女小青慌張的跑進房間。
“小青,你這是……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小青慌張的幫他整理衣物,“公子,你還是快跑吧,郡上如今染了瘟疫,死了很多人,郡上的人不知道從哪里得到謠傳,說只要殺了你就能解除瘟疫,現在正氣勢洶洶的在庭院里,要讓小姐交出你呢!”
“咳咳”
龍星辰咳嗽了兩聲,費力從床上支起身子,焦急的道,“那杜鵑呢,她,她怎么樣了。”
小青欲言又止,最后狠狠搖了搖頭,“公子,你還是別問了,你快走吧!”
“不行,我已經拋棄了她一次,不能再拋棄她一次,快帶我去,帶我去啊!”
小青死活不愿,龍星辰翻了個身,從床上摔了下來,當他爬到門口時,看到了令他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畫面。
只見杜鵑跪在院子里,在她的面前,一群人不斷的往她的身上扔著爛菜葉、爛番茄、臭雞蛋。
“死丫頭,快讓開,如果不是你收留了那個瘟神,我們瑯琊郡怎么可能會有瘟疫,你快讓開,不然我們一把火燒了你們杜府,讓你們給那個瘟神陪葬!”
“沒錯,死丫頭你快讓開,那個家伙拋棄了你,值得你這么對他嗎!”
“就是,你看看你這個樣子,是不會有人喜歡你的,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他永遠也不會喜歡你的,你快讓開,不然我們連你一塊打!”
面對所有人的惡語,杜鵑沒有起來,也沒有后退一步,任由污穢的蛋液從額頭淌落,眼睛里的目光堅定不移。
“諸位鄉親父老,星辰他不是瘟神,不管所有人對他有什么誤解,杜鵑只知道,他接了繡球,她就是杜鵑的男人,無論是生、是死、是貧窮、是疾病、杜鵑都不會棄他而去,如果諸位父老鄉親依舊將他當做瘟神,那么就請將我們一起打死吧,杜鵑,無悔。”
龍星辰再也忍不住,眼淚像是決堤一般。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你死不悔改,那我們就連你一塊打,鄉親們,上啊,我們先將這丫頭打倒,再去殺了那瘟神!”
“不要!”
龍星辰大喊,然而卻沒有人能聽到他的聲音,所有人一擁而上,將杜鵑推倒在地,不少人想要越過她,卻被她死死的抓住了褲腿。
“不要!”
龍星辰哭喊著,仿佛又回到了屠村的那一夜,無力、痛苦、后悔,所有的情緒一股腦涌上心頭。
突然,一道亮光從他的眼前閃過,不知何時,李曉玉手持一把長劍出現在他的面前。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瘟神,如果沒有你,我女兒何至于此,我杜家何至于此,你個瘟神,你去死吧!”
噗!
一陣刺入血肉的聲音,龍星辰仿佛認命了一般閉上雙眼。
然而,預想中的痛苦并沒有出現,龍星辰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面前多了一個寬厚的身影,汨汨的鮮血,從長劍貫穿的地方流出。
當看清楚擋在他面前身影的臉后,龍星辰的腦海轟一聲炸開了。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是你!
李曉玉手中的長劍咣當一聲墜落在地,“不,不是我,女兒,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殺了那個瘟神,我只是想殺了那個瘟神!”
整個杜府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聲音都消失了,龍星辰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量,一把將杜鵑抱在懷里,淚如泉涌。
“為什么,你為什么要替我擋這一劍,讓我死了不好嗎,讓我死不好嗎!為什么要救我!”
杜鵑笑了,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沒有吝嗇自己的笑容。
“因為,你是我的夫婿啊,我怎么能……我怎么能讓別人傷害……”
話還沒說完,杜鵑的手從龍星辰的手上滑落了下去。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破空聲,姜如夷渾身破爛,像是剛剛經過一場大戰,手捧一朵雪蓮急速飛來。
“讓開讓開,九天寒霜冰雪蓮到了,快讓開!”
龍星辰笑了,哈哈大笑,他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量,踉蹌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將杜鵑抱了起來。
九天寒霜冰雪蓮從姜如夷的手中飛了出來,沒入龍星辰體內,下一刻,一股令所有人心悸的波動從龍星辰的體內涌出,一條黑龍一飛沖天。
“夢魘!你給我,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