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田岱就到了，望見一屋子的亂。

　　嚴(yán)繡主動說：“看這亂的，田官家，莫要見笑。”

　　田岱打趣。“難不成郁秀塢遭了賊人？沒有傷到二夫人吧？”

　　嚴(yán)繡一笑，甩了甩絹帕。“什么賊人，就是九夫人剛剛來過，非要這個東西……說要送給她娘親，那個著急啊，說，明天王爺要帶著回宗家。”小白瓷瓶被丟了出來。“可惜，我這里藥膏子也用沒了，九夫人有點(diǎn)不高興了，你看，就鬧成這樣，還真像表家嫂子，也不奇怪，她們是宗家姐妹嘛。”

　　“不知，二夫人有何吩咐？”

　　“七夫人和六夫人院子也不住人，收拾得差不多就行了，沒必要在空院子上多花銀子，太惹眼了，要是王爺知道了可不好。”

　　“二夫人教訓(xùn)的是。不知，二夫人還有什么吩咐？”田岱跪身，伏手。

　　嚴(yán)繡瞄了眼被田岱手壓住的裙擺，說：“有件東西勞煩田管家送到嚴(yán)家，給家弟。”酒兒拿來的小布包已是裝在了小木盒里。

　　西藏音閣。

　　酒兒是一路玩著，唱著回去的。扯了一張床單，望著屋里的東西，她都喜歡，就是覺得母親不會喜歡。抬頭望見掛在繩子上的紙片，都是她寫的字，這些母親應(yīng)該會喜歡。唰唰唰，摘下來，都放在床單上，還有那個沒有送出去的翡翠麒麟。拍了拍手，唱了起來。

　　唱的是，《梁祝》的那段《草亭結(jié)拜》：

　　我何嘗習(xí)慣改扮男裝，皆因?yàn)榍髮W(xué)要往遠(yuǎn)方，今天得償所望，置身異地，何來異狀，切莫太恐慌，心境要自然，要開朗，美景當(dāng)前，難得一看……虔誠共拜不用焚香，指天為誓富貴共享，生死情一樣……

　　唱著，在院子里給狗兒洗個澡。

　　這時，有人敲院子大門，喊話：“二夫人請九夫人去鳳棲苑。”

　　說起二夫人，就想到了小白瓷瓶。酒兒跑去開門，探頭望了望，也沒見到人。不過，還是想著去一趟鳳棲苑。春末和初秋，母親容易發(fā)病，起紅疹。如今，正是初秋，母親太需要那個小白瓷瓶了。只有皇宮才有的藥膏，下次見到皇姑母一定多要上幾瓶。

　　她還在繼續(xù)唱：手足相敬共祝友誼長，手足相敬……

　　猛地，身后撲來一人，勒住她的脖子。一塊絲帕捂住她的口鼻。只覺著天旋地轉(zhuǎn)，沒了知覺。

　　那頭，慕容策出了郁秀塢，怎么都覺得嚴(yán)繡給喝的酒不一般，頭不發(fā)昏，周身卻是燥熱得厲害，只好去了木蘭園。

　　柳玫沒有話，靜靜地在旁侍候。姩兒要進(jìn)去送茶水，被小福接手過來，送進(jìn)去，便掩好了內(nèi)屋房門。

　　醒了酒，已是天晚，主仆才回到伏軒院。

　　酒是醒了，卻依舊無法入睡。身邊空空落落，懷里少了她的呼吸，說不出來的不踏實(shí)。慕容策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習(xí)慣了與女孩相擁入眠，習(xí)慣了她的存在。一旦沒了她，仿佛丟失東西般惴惴不安，又仿佛割去了一塊肉般難受。思念總是在夜深的時候折磨著用情至深的人。即使入睡，也是淺淺地云游在夢境里。

　　里外妥當(dāng)了。

　　小福總算騰出空來，送佩可回去。一路上說著當(dāng)好奴婢的要點(diǎn)。

　　院門敞開，包袱卷打了一半，狗兒濕漉漉的，毛打著結(jié)，還沒洗干凈。卻，不見酒兒。

　　佩可不覺得怎樣。“早先，九夫人也是一走幾天的，半月都不回來的。”

　　小福一看，覺得要出事了。“佩可，你在這里等著，哪里也別去，見到九夫人回來，就馬上帶著人去伏軒院。”

　　交代過，不敢耽擱，跑回伏軒院，命所有奴婢，四處找人。竟不見蹤影，再不敢隱瞞，將主子喚醒。

　　慕容策一直沒睡踏實(shí)，已是聽見院子里的動靜，只是沒想到是酒兒。明日就要回宗府，見到日日想要見的親人，酒兒絕不會在這個時候私自出王府。

　　賀瀾茂也是派人在外院尋過。“王府大門不曾進(jìn)出，四墻無有異樣。”

　　慕容策蹬上了靴子。“那就是說，九夫人還在王府里，怎么就不見人了？不住人的院子找了嗎？”

　　小福說：“竹曉齋和蓮御館都細(xì)細(xì)看過了，屋里屋外，墻縫，水井……”

　　“水井？很好，本王的家宅竟比渭西還要兇險了？”

　　賀瀾茂沒了臉面，低著頭。

　　小福說：“奴才問過佩可了，九夫人有時也會去鳳棲苑摘果子吃。”

　　慕容策問：“那人找到了嗎？”

　　小福說：“王爺知道的，沒有太妃的允許，不得擅入鳳棲苑。八夫人守在大門，奴才們也不好硬闖進(jìn)去。和碩宮也去了，田公公說太妃早就睡下了，不好叫醒。”

　　周身還是莫名的發(fā)熱，不爽利，衣裳不敢束得太緊。

　　轉(zhuǎn)眼，慕容策就來到了鳳棲苑。元彤一身戎裝，豎著系了紅纓的亮頭槍，門口一站，門神一樣。她沒有攔著來人，也只放他一人進(jìn)去。

　　進(jìn)去，走了一大段路，來到掌燈的院落。

　　許嬤嬤在，陳嬤嬤在，許太妃也在。

　　一屋子的草藥味道。果然，酒兒躺在床榻上。

　　“王爺，快去看看九夫人吧。”許太妃說完，就從床榻邊站起身。

　　“酒兒？”慕容策喚也喚不醒，就知是她是昏迷了。“這是怎么回事，母妃？”

　　那質(zhì)問的口氣讓許太妃很不舒服。“本宮累了，本王想知道什么，就去問許嬤嬤吧。”

　　許嬤嬤便說了。“這丫頭真是命大，被人裝進(jìn)袋子里弄來鳳棲苑，又扔進(jìn)了湖水里。幸好被老奴遇見。”

　　“什么人如此大膽？”

　　“那可說不好了，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說不好是人還是鬼。”

　　“不知道是誰跳進(jìn)湖里救的九夫人，王府一定要好好謝謝。”走路都不穩(wěn)，而且還不會水，自然不是許嬤嬤。

　　“老奴是個不中用的，眼睛看不清。”許嬤嬤答不上來，將話題扯遠(yuǎn)了。“鳳棲苑陰氣重，時而邪祟作怪。王爺還是和九夫人說說，不要來的好。”

　　大手撫了撫酒兒打濕的發(fā)髻。“鳳棲苑是寧王府的宅院，倒在這里的都是忠魂，沒有邪祟，絕不會作怪。寧王府是滿門忠烈。”“王爺說得極是，寧王府是滿門忠烈。”許嬤嬤找出了一床被褥。“天晚了，九夫人睡得也沉，要不，王爺在鳳棲院將就一晚吧？”

　　慕容策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床被褥是母親喜用的緞面花色。

　　“太妃已是找了大夫，給九夫人把過脈，并無大礙。王爺可以放心睡了。”許嬤嬤隨手熄滅了燈火。

　　帷幔落下。

　　郁繡坊的酒里定是添了什么料，懷里摟著的酒兒，發(fā)出清冽的氣息，再也克制不住，低下頭去親了親她的臉，她的唇。開始還是輕輕的，落下的去處，兩片的柔軟讓人癡迷，誘著他更加深入的索取……